秦尧的父亲当年因为拥立新君有功,被当朝皇帝言诚书赐封号忠勤伯,老忠勤伯死后,由其长子秦尧承爵。
虽然承袭了爵位,秦家却并不被重用,不过是京城中领着俸禄的闲臣。且忠勤伯这个爵位到下一代就要被收回去。
没了爵位,又不被皇帝重用,秦家必须要寻找一条出路。所以从上一代忠勤伯,就开始与明德太子接触。
秦家属于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朝中的事情帮不上大忙,空有个爵位,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薛臣并不将他放在眼里,看向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
猎鹰和齐柏耀。
齐柏耀是前朝宫中的大内总管,知道很多前朝秘闻。京城中有很多条专线就是他负责的,他也一直担任着他身边的大总管一职。
算是与他亲厚的老臣。
猎鹰是明德太子留下的关系网中的领头人,也是薛卫的师父。
温善章相当于是他们这个庞大组织的钱袋子,只是上位者不喜欢钱袋子私下跟权臣接触。
“今日见过各位,也让各位心里有个底,若是愿意跟着我,等来日……自不会亏待各位。但是谁若有异心……”
他唇角勾起,杀意扫过在场诸人。
“我自有些不太光明的手段……”
邪魅的语气中冷意从皮肤上钻进骨头里,薛臣目光不含一丝温度,在每个人脸上划过,落在秦尧身上。被这种杀意锁定的秦尧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臣愿誓死追随少主,永不背叛!”
其他三人也趁势跪下表态。
薛卫一直盯着猎鹰,这几个人里面,只有他的师父最让人摸不着深浅。猎鹰却没看他,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始终虔诚。
造反是一条贼船,不管是开船的人,还是半路上来的人。只要沾上,就别想后悔。也不能后悔!
秦尧抬头,上首的位置已经没人了,其他人才意识过来,四下看去,屋子里门窗紧闭,好像从未有人来过。几人相携着站起来,猎鹰晚他们一步,跪在地上喃喃道:“好快的身法……”
一上来就将他们每个人摸得透彻,他们这位少主,不简单。
温善章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叹道:“今天就散了吧,以后若无少主召见,我们不要私下见面了。”
其他人也有相同的感觉,
齐柏耀老泪纵横,从温善章的府邸出来之后,拐到街上买了点香烛,七拐八拐绕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进到内室,对着一块儿没有刻字的牌位上了三炷香。
“皇上,少主跟您当年简直一模一样,您放心,老奴会照顾好少主的……”
猎鹰天生属于黑暗,从光明处退出来,就直接隐没入黑暗中,他没有固定的住所,也没有固定的样貌,除非他主动现身,否则旁人要找他很难。
薛卫每次却能准确地认出他来。
他停下脚步,等身后的人追上,问道:“少主让你来找我的?”
薛卫停住脚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师父,薛卫尊敬您,但是有一点需要提醒您,权力是一把双刃剑,紧紧握着对师父而言并不是好事。”
后生的话,说的很直白。猎鹰却没生气,转过身来看着他,语气不疾不徐。
“年轻人意气风发是很不错,但有些人,你未必镇得住,小心引火焚身……”
说完一声轻笑,身体猛然向后拔高,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的身形极快,薛卫的速度就是再快上一倍,也不一定能追上。他站在原地没有追。
薛臣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猎鹰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说道:“走吧。”
以猎鹰的聪明,自然能想到是薛臣指使他告诫自己,他的话,也是在告诫薛臣。
“少主……”
猎鹰的态度不可谓不嚣张,薛卫入京这么多年,也只是在暗网中安插了一部分人手,他们用的,大部分还是前朝的关系网。
猎鹰收他为徒,也只因为他是少主的人,仅此而已。
想要接替他手中的权利,恐怕还要付出许多代价。
薛臣有的是时间,他们可以慢慢等。这帮老家伙,总有老死的一天。
硬骨头啃不动,还有软骨头,总有突破口的。
今日是十五,天上挂着一轮明月,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主仆两人步行穿过人群。京城的夜晚是充满烟火气的。
薛臣找了一个小摊,坐下来。
“客人要来一碗馄饨吗?老汉的馄饨味道可是一绝!”
以往薛臣是从来不会吃这些东西的,薛卫从怀中拿出一枚碎银子放在桌子上,拒绝道:“我们只是坐坐……”
“来两碗吧。”
薛臣的声音响起,薛卫便改了主意,顺着说道:“那就盛两碗吧。”
“好嘞,两碗馄饨——”
老翁喊了一声,动作利索的下锅,调汤,不一会儿,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就端上桌了。
京城比山上热,五月半的夜晚,若是将这一碗热汤下肚,肯定要出一身汗。
薛臣尝了口汤,吃了两个馄饨便放下筷子。
脑海里想起胡嘤嘤,一去好几个月杳无音信,不知道……
随即又将脑子里的想法赶走,他好不容易断了舍离,将她从自己身边送走,便不会再,让她回来了……
因为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容易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决定。
而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
不知道他想法的胡嘤嘤躺在山间的树杈上,看着薄云又将月亮盖住,月亮的光华瞬间清减不少。
却知道,她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配站在他旁边。
他的路已经很难了,她就算做不了帮手,也至少不要成为累赘。
深知前路漫长的胡嘤嘤翻了个身,差点忘了她是睡在树上了,身体从树上掉下来。恰好砸在还没睡着的言叙傾身上。
言叙傾本能的伸手接住她,两个人四目相对。
胡嘤嘤问道:“不是让你找个树杈去睡吗?”
怎么靠在她的树下?
言叙傾抬头看看她落下来的高度,抿抿嘴唇,回道:“我睡不着……”
胡嘤嘤从他身上下来,心想,哥们儿,睡不着就去一边呆着,守着她算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两个人既然都睡不着,胡嘤嘤又添了一把柴火,将火烧的旺些。
“还没问姑娘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位黑衣公子呢?”
胡嘤嘤不想告诉他,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你那个小随从呢?”
言叙傾见她不想回答,也不追问,解释道:“我嫌他碍事儿,这次就自己出来了。这次出来想游历一下天朝的名山大川,体会民间疾苦……”
胡嘤嘤猜测到他的身份可能不一般,也没说什么,只提醒道:“那你以后可要机灵点儿,别再像上次一样被人吹了迷烟。”
她想了想,又接着提醒道,“还有啊,以后像我这样突然出现的受伤的人,不要救了。万一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可我若不救,你就死了……”
她话还没说完,言叙傾就打断她,见他认真的神色,胡嘤嘤心中微暖,嘴上却没表现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万一我是一个坏人呢?”
说完就见少年人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然后摇头道:“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不服气的胡嘤嘤决定给他上一课。
“好人和坏人不是凭感觉的,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找上你,仅凭着感觉就觉得我不是坏人,君子之道上有这么说过吗?”
胡嘤嘤不会掉书袋,所以把问题又抛给他。
“或许,我只是在你面前伪装好人。”
哪料到言叙傾笑道:“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评判正确和错误,好与坏的标准,所谓的好,是世人说的好,坏,也是世人说的坏。”
“就像前朝的悯帝,明明胸怀沟壑,面临着大厦将倾,风雨飘摇的朝政,仍能用一己之力推行新政,修筑边城,打通通向西域的商路,只这几条就足以名垂千古了。”
“但是世人,享受着前人的便利,却辱骂他是亡国之君。究竟是悯帝残暴不仁,还是世人被蒙蔽了双眼……”
胡嘤嘤没想到一句话,能引发他诸多感慨,见他提起前朝丝毫不避讳。
于是顺势问道:“那你觉得,悯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若是生在燕初,或可称为千古一帝。”
有手段谋略的帝王,被朝堂乱象所扰,很多政策无法推行,若不是太过急功近利,触碰到朝堂大部分人的利益,大燕也不会这么快就亡国了。
胡嘤嘤一震,继续问道:“那,明德太子呢……”
言叙傾一顿,说道:“有其父风范。”
胡嘤嘤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口中的燕悯帝和明德太子,与她在福叔那里听到的版本一模一样。这样的人被亡国了,肯定意难平。
想到薛臣,一时不再说话。
言叙傾看着她,好奇问道:“这些是你家主人告诉你的吗?”
他不认为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能知道这些。
胡嘤嘤含糊道:“跟着我家主人出关的时候,听客栈老板说的,客栈老板说我们走的商路是明德太子当年打通的,我好奇,就问了一点。”
言叙傾嗯了一声,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现在鹰卫正在调查山庄一事,她暂时不能回青衣楼。便开口说道:“我正好无事,可以陪你走一程,互相做个伴吧……”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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