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禄当初也听段乘风说过妃子墓的事,忍不住问瞎子:墓不是被冲毁了,那妃子连同殉葬的兵丁奴婢,尸身不都被冲走了吗?
瞎子沉吟着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罗盘比对。
静海忽然喃喃的说:“不对劲啊,这里的山水明明透着一股子死气,为什么到了这儿,却有了生机的味道呢……”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瞎子低声说。
静海稀疏的眉毛缩了缩,“你们说这坟头里埋的是什么人?”
“说是一个清朝皇帝的妃子。”我把当年蛟鳞河的事三言五语说了一遍。
还没说完,静海眉毛就立了起来:“扯蛋!你们当皇帝都是吃饱了撑得,会为一个被废的妃子修这么大一个墓葬?”
“你!”他抬手指着瞎子的鼻子,“亏你还自命是风水堪舆的大家,你难道连这墓里葬的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瞎子的脸顿时胀成了猪肝色,嘴皮子都咬出白印来了。
看他的表情,我不禁觉得奇怪。
看样子,静海是说到点子上了。难道这墓葬不是什么妃子的?
以瞎子的能耐,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上次来蛟鳞河,段乘风讲述妃子墓的事只是一言带过,最终目的是寻找娟子的魂魄。
事关段佳音的母亲,瞎子自然不会多琢磨别的。
这趟来的匆忙,变故又多,再加上有可能是人为造势,以至于瞎子乱了阵脚,本事发挥不出来。
见瞎子仍然没头绪的样子,我扭脸看向静海。
不等我开口,静海就一梗脖子:“别问我,问我也没用,我又不专业,给不了你意见。”
瞎子一咬牙,说:“不管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
说着,弯腰就要往洞里钻。
“你给我打住!”孙禄一把将他拽了出来,“你给我好好醒醒脑子,就这么进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走到洞口仔细看了看,回过头说:
“洞口遮掩的树枝明显有新折断的痕迹,老鼠婆说的那伙人,应该是从这里进去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进去?”孙禄有点吃不准的说。
“不然呢?”我看了一眼鼻孔朝天的静海,目光转到桑岚身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桑岚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蹙眉道:“你还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犹豫了一下,再次看向静海:“老先生,我不敢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静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我会尽力而为保护好这女娃子的。”
他接着又嘀咕了一句什么,我却是没听清楚。
我点点头:“我打头,桑岚……你跟在我后边。瞎子,屠子!”我朝两人抬了抬下巴。
瞎子点了点头,孙禄却忽然说:“祸祸,我忽然想到一个人,他或许能帮得上我们。”
“我知道。”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摘下背包,拿出手电给了桑岚一把。
孙禄和瞎子也各自拿出了装备。
我刚要往洞里钻,桑岚忽然拉住我,颤声问:“里面是不是有死人?”
“没有!”我笃定的说,“这么多年了,有也变成骨头架子了!”
“我艹……”
“哎呀,你居然说脏话……哎哟我艹……”
顺着洞口往里走了一段,我开始发觉不对头。
这洞里虽然潮湿,地面偶尔还有一两股山泉汇聚的细流,可仔细看,洞壁却有着人工开凿的痕迹。这洞可不像是被水流冲开的。
再往前,通道变得狭窄起来,我只能手脚着地,往前爬行。
忽然,我右手似乎按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打着手电一照,居然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
顺着铁管延伸的方向看去,愕然的发现,这竟然是沿着洞壁用铁管搭起的一个‘口’字形支架。
“甭看了,这根本不是雨水冲开的,是盗洞啊!”静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这老和尚,一准儿是又给我下了降头了。不然他怎么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之后又见到了几个大致相同的支架,这些支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搭的,虽然粗糙,却牢固的很。
眼看就快到了尽头,似乎再没有其它路了,我不禁狐疑起来。
急着向前爬了一阵,快要到头的时候,猛然间头皮一紧,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哎哟……”桑岚一脑袋撞在了我身上,“没路了?”
“别吭声,让他缓缓。”静海的声音传来。
“把眼睛闭上,我不让你睁开就别睁开。”我对桑岚说了一句,一屁股歪坐在一旁,靠着洞壁直喘粗气,额角流下的冷汗都快赶上身下流过的细流了。
“什么情况?”孙禄低声问道。
“有两个‘大体老师’。”怕吓着桑岚,我用了学科中的术语。
事实是快到尽头的时候,不光还有别的通道,而且似乎还有两条。
先前之所以看不清楚,是因为两条通道都被堵着。
而堵着洞口的,竟然是两具死尸!
两个洞口都不大,和我们现在所在的通道差不多一样,有两尺见方。
洞口的位置,两具尸体诡异的蜷缩成一团,就像是蜗牛一样,整把洞口堵了个严实。
两具尸体的脸都是朝外的,都睁着眼睛,却没有眼珠,只有眼白。就像是眼窝里塞了两颗蜡丸,就那么‘盯着’爬进来的人。
其中一张脸,就距离我现在背靠的位置,不足一尺,几乎是和我的脑袋平齐!
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静海和尚又对我下了降头。
他人在后头,却诧异的说:“哎呀,进来的人里,居然有我的同行!”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激灵。
“你没看见啊,这俩人穿的都是现代的衣服,应该是才进来不久。他们都是中降头死的。”
静海的声音变得有些疑惑起来,“只是我不明白,这人才死了没多久,脸上怎么就长了白毛了呢?”
他看的倒仔细,堵着洞口的是两个男人,都穿着卡其布的工服和马丁靴。
看样子的确死了没多久,可正对着我的那张人脸上,竟然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
我扭脸朝旁边那张脸看了看,低声说:“这个和那个不一样,这个脸上是黑毛。”
“你没看错?”瞎子忽然问。
“他比桑岚离我还近,换你能看错啊?”
“真是有人做局。”
“这是有人在摆阵啊!”
静海几乎是和瞎子同时道,“把活人带进来,用他们的尸身做阴阳门,魂魄做祭祀……这帮家伙可真够心狠手辣的啊!”
“什么阴阳门?”我抹了把脸,“干脆就说,走哪边吧。”
“我哪儿知道啊?没错,我年轻的时候是下过几次墓,可那都是有专业人士带路的!我可不专业啊!”静海说。
瞎子说:“在阵局没发动前,理论上说,走哪边都一样,两边都会通往同一个地方。”
“那就随便选一边吧,光听你们说,我都快吓死了!”桑岚带着哭音说。
我摇了摇头,“屠子,你还记不记得在精神病院的时候,那个盗墓贼说的话?”
“记得,他说在没有解降前,他只能生在死地。现在这里,算死地吧?”
“当然算了!”静海尖声道,“你们想干嘛?”
“找个专业的过来!”我咬了咬嘴皮子,从包里摸出藏魂棺,迟疑了一下,默念起臧志强教的法诀。
最后一个字刚念完,面前就出现一个模模糊糊虚幻般的人影,看样貌,依稀就是臧志强!
“藏阴一脉!藏魂棺!”静海惊讶的声音中明显透着贪婪。
我甚至还听他使劲吸了口口水。
臧志强的魂魄显得有些恍惚,似乎是稳定了一会儿,眼睛里才有了神采。
让我感觉匪夷所思的是,他的魂魄虽然若隐若现,可稳定下来后,一双眼睛却比寻常人还亮。
“这是到了死地了?”臧志强看了我一眼,目光一转,立刻散发出奇异的光彩:“有意思,这是下到斗里了?”
我说:“这次要你帮忙了。”
“嘿嘿,不用客气,这是我的老本行,咱们礼尚往来。”
臧志强说着,回过身朝着背后看了一眼,身子明显一震:“嘶,阴阳山!有人用活人堵了山门,这是要干嘛?起尸吗?”
“是。”我也顾不上问他什么了。
“那就要抓紧时间了,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只管下去拿了明器再说!”
臧志强竟比我还要着急,指着我身边长黑毛的死尸说:
“走左边!记住,无论什么穴位,都是后天位进,先天位出,先天位永远都是生机所在!”
我点点头,深吸了口气,猛地起身,一把将尸体从洞口拽了出来。
刚要把死尸往边上挪,不经意间碰触到尸体腰间一样硬邦邦的东西。定神一看,居然是一把枪。
我想也不想,把枪拔出来插进腰间,将尸体挪到一旁。
见臧志强率先飘忽进去,赶忙拉了不敢睁眼的桑岚一把,让她抓着我的裤管跟着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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