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均一只手提起李狗子,就如同提小鸡一般,怒道:“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说着一掌向年轻人打去。他这一掌非同寻常,就是石头都能打碎,更别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了。
柳霏霏忙道:“且慢!”薛灵均见柳霏霏说话,便收回掌力。
柳霏霏问道:“兄弟,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害死你父母的?”薛灵均也道:“你来时说父母被官府杀害,怎么又变成柳将军害死的。好好说来,若有隐瞒,立刻毙了你。”
李狗子哭了一会,抽泣道:“我本是几十里外小岩村的村民,家中父母尚在,日子过得虽然不好,好歹有口吃的。一个多月前,县里发布通告,说是我们村要发一头牛。我们村有三十来户人家,以前只有两头牛耕种,农忙时根本不够用。听说要发一头牛,大伙都很高兴。”
柳霏霏道:“是两个多月前吴国送来的,不到一个月就发下来,户部速度很快嘛。”
李狗子瞪了柳霏霏一眼,继续道:“的确是吴国送来的,是你打赢他们的战利品。本来大家挺高兴的,有了牛就可以多种些地了。可是当牛发下来之后,里正却说要交税才能用,每户每年要交五百文的税。”
柳霏霏眉头一皱,怒道:“这是谁定的规矩?朝廷本来就是要求免费发放,怎么发下去后还要收税?”李狗子“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你们这些人搞出的名堂。”柳霏霏被呛了一句,粉脸一红,想要发怒,却还是忍住。
李狗子继续说道:“本来之前的两头牛已经交过税了,再加一头,一年就要交一两银子的税,这让谁受得了?我爸爸妈妈一合计,干脆就不用了。可是里正又说了,牛已经发下来了,用不用都得交税。我们很是气愤,便跟他们理论。他们也不管那么多,只说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们家本来就很穷,要再交一两银子,哪里还能过活,所以就没有交。里正没有收到钱,骂骂咧咧走了,我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但是第二天就来了几个官差收钱,我们实在拿不出,他们就把我爸爸抓走了。我和妈妈一合计,这钱肯定是少不了了,只有东拼西凑再借了一些,凑够钱准备第二天就去把爸爸赎回来。第二天一早我就揣着钱到了县衙,我原以为只要把钱交了,他们就会放了我爸爸。可是……可是……”他没说完,又嚎啕大哭起来。
薛灵均见他又哭起来,照着脑袋就是一巴掌,怒道:“你哭丧啊,好好说话。”
李狗子害怕,哭泣的声音低了一些,但还是哭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到了县衙,把钱给了他们。他们收了钱,对我说:‘你就是李狗子?你老爹昨晚畏罪自杀、上吊死了。尸体还在停在义庄,你去领回去吧。这钱就当是领尸体的钱,牛的税后面再交上来。’我一听我爸爸死了,顿时瘫在那里。那群杀千刀的,他们害死了我爸爸,还说是畏罪自杀。我要找他们理论,却不由分说的把我轰了出来。”
柳霏霏道:“你父亲又没犯错,怎么可能畏罪自杀?”
李狗子怒道:“当然不可能是自杀。我检查过我爸爸的尸体,身上全是伤痕,明明就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呜呜呜……”这次哭没人再打断他,都为他的事情而感到揪心。他哭了一会,又道:“我当时没办法,只有到义庄认领我爸爸的尸体,一路背回家。我回到家,妈妈见爸爸死了,昏死过去。当天晚上,妈妈也上吊死了……”又是一阵哭泣。
“爸爸妈妈都死了,我瞬间觉得天塌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深夜里,突然一个想法从脑袋里蹦出来。我将父母匆匆掩埋,拿上菜刀,悄悄的摸进里正的家,杀死了里正。”
柳霏霏道:“杀的好!这种为祸乡里的人本就该死。”众人听得这句话从一个美丽的女孩口中说出,不禁觉得有点奇怪,都看着她。李狗子也很奇怪,本来在他心里,当官的都一样。这时见柳霏霏支持自己的做法,还说那里正该死,不禁对她的恨少了一些,说道:“我本来还想去杀那些当差的,但是他们人多,我又打不过他们,只能来求当家的收留。”
柳霏霏听完李狗子的诉说,叹道:“兄弟,你的遭遇的确让人同情。可是你为何要找我寻仇?”李狗子大声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打赢了吴国,他们就不会送牛过来;他们不送牛,朝廷就不会发牛;朝廷不发牛,那群杀千刀的就不会收税,就不会抓我爸爸,他们也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柳霏霏听着李狗子刺杀自己的理由,不由得哑然失笑。我奋起反抗,让他们不至于亡国身死,难道还错了?不过他父母确实死了,也确实因为牛而死。柳霏霏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你父母虽然不是我杀死的,却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我的本意是让你们免受战乱之苦,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真正的仇人应该是那些打死你父亲的人,还有要强制收税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柳霏霏离开风涧寨,一路无言,心情极为郁闷。他们想到底层官员压迫百姓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甚至丧心病狂的地步。从李狗子的描述来看,官员收税完全是想怎么收就这么收。除了国家颁布的税收外,结婚要收喜税,丧葬要收地税,生孩子要收生育税,牲口下崽要收生产税等等。各种名目算下来一年要交二十多种税收,少则三五两,多则十几两。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一年如何能挣得十几两银子?这样就逼着农民变卖家产,甚至卖儿卖女,最终弄的家破人亡。
柳霏霏知道自古以来都有贪官污吏,之前也在书上看到过老百姓被逼的卖儿卖女的事情。但是那都是在书上看到,以及长辈口中得知,没想到自己的身边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她觉得楚国已经病入膏肓,必须下猛药才能救治,如果任凭继续这样下去,一旦发生农民叛乱,离亡国就不远了。
一路上柳霏霏不说话,梁敏和王强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说话。三人一路策马疾驰,不到一日便到了永州。
柳霏霏先将昭若恤说起招安薛灵均的事,昭若恤听说薛灵均愿意接受招安,很是高兴。但是听说底层官员欺压老百姓的事情,很是愤怒,也知道需要早些改变,不然会出大事。柳霏霏来此的目的达到,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出发回长沙,几日便到达。
柳霏霏一回到家,立即招来柳默凡,让他去调查各州县收税情况,以及各地免费发放牛的事情。之后又到昭山军营,见军营基本已经完成,马上就要收尾了,很是高兴。
柳霏霏夸奖了高郁一番,并嘱咐他尽快完成收尾工作,之后回到长沙,向昭若恤汇报军营情况,并建议可以将五支招兵的队伍召回。昭若恤听从他的建议,立即发下命令,让人传达。
半个月后,各路兵马全部回来。其中长沙路的招兵最多,已经超出两万人,只因京城附近本来就人口众多,报国之心相较偏远地区要强烈一些,所以愿意当兵的人就多。再加上京城的流民较多,官府把流民中身体相对较为强壮,年龄符合的人都拉过来凑数。这些人为了能吃饱饭,也愿意当兵。
梁敏的永州路加上薛灵均的三百多人,还差了两千多人;梁镇在岳州、朗州刚好招够两万;廖光图的静江路人数较少,堪堪招到一万五千人。昭若恤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也没说什么。倒是王龛的叙州路,虽然是地广人稀、山多路陡,且有众多阻碍,依然完成了任务,招到两万人。可见其人能坐到一部禁军统帅,能力还是很强的。
这样算下来五路人马加起来,只差了几千人就到十万。昭若恤心里还是非常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就是他以后的资本。只要将这些人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进可争夺天下,退可割据一方。他令兵部尚书丁思瑾想办法再找几千人,无论如何要凑够十万。
自招兵开始,前前后后用时两个多月。因为人数太多,时间短,所以军需用品和武器尚无法完全凑够,只有一部分领到了物资。好在此时已经入署,天气很热,随便打个地铺就可以睡觉,随便穿点东西遮羞就行。
为了将岳麓山后山的数十里地全部种上粮食,方便行运,需要在湘江上架起一座桥。于是昭若恤又令工部画好架桥的图纸,令高郁带着新兵修桥。湘江虽然河流较为平缓,但是河面很宽,修桥的难度较大,用时肯定很久。但是现在有十万人,高郁调度有方,才用了一个多月就修了一座宽约两丈的石桥。这样昭若恤非常高兴,不停的夸奖高郁能干,还赐了很多钱财给他。
桥修通了,下一步该做的就是将后山的荒地开垦出来,种上粮食,于是高郁又带着十万人去开荒。可是过了没几天,新兵中有人不干了,说自己是来当兵打仗,保家卫国的,不是来种地的,还纠集了几十人在军营闹事。高郁安抚不下来,派人向柳霏霏报告。柳霏霏听说有人闹事,立即赶往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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