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只见皇甫甯带着几个人进来。为首的一个是位老妪,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杵着一根拐杖;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约三、四岁的孩子。孩子见到这么多陌生人,有些害怕,把脸藏在中年女人的怀里;之后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长得极为标致。饶是在场的都是上了年龄的人,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不免都多看了几眼。
这几人正是徐文建、王灌、卞襄的老母亲、儿子和小妾。三人见这几人走进来,心里说不出的恐惧。若非大王在此,估计早已扑了上去。
皇甫甯将几人带到昭希惶面前,让三人跪拜。三人跪伏在地,口称“万岁”。昭希惶见老妪老态龙钟,立即起身,将其扶到椅子上坐着,说道:“老太太年事已高,无需多礼,坐着说话。”老妪惊道:“大王不可,老太婆是戴罪之身,岂能在大王面前坐着,折煞老太婆了。”昭希惶笑道:“老人家,你儿子是国家重臣,你也是有功的,寡人应该感谢你才是。”老妪只是不肯坐,却被昭希惶硬按在座椅上。
昭希惶站在老妪旁边,问道:“老太太,你可知寡人召你进宫所谓何事呀?”老妪见跪在地上的儿子,心下已知不是好事,想要跪下告罪,却又被昭希惶按在座椅上不能动弹,只得哭道:“不知逆子何事得罪了大王,还请大王看在这么多年服侍大王的份上,留他一条贱命。”
昭希惶并不说什么事,只是又问道:“老太太可知去岁吴国进攻我国的事情?”老妪不明所以,但是此事太大,国内基本就没有不知道的人,便回答道:“老太婆听说过。”昭希惶“嗯”了一声,又道:“那你老可知结果如何?”老妪道:“听说我们赢了。”昭希惶道:“不错,我们是赢了。可是你知道是怎么赢得么?”老妪沉吟了一下,道:“不知。”
昭希惶道:“老太太不问世事,当然不知其祥。去年两国大战,我们虽是赢了,却也可以说是输了。吴军三天攻破我北方十余县城,可见我国弱兵疲有多严重。若非上天保佑,我们在座的这些人估计都已经身首异处了。这些事情老太太不知有没有听说?”老妪点点头道:“老太婆听得下人说起一些,听说还是一位小姑娘带人打退了吴军。”昭希惶继续道:“老太太也知道是位小姑娘打退了敌人,可是我楚国那么多大好男儿却身在何处?此战虽然胜了,但是军队人少、没有战斗力的问题却完完全全暴露在敌人眼里。所以我们就想要大量招兵,守卫疆土,你觉得是否应该?”老妪听到此处,已然知道楚王想要他说什么了,遂道:“这是国家的事,我一个马上入土的老太婆不懂。但是我想国家有难,都要靠军人保家卫国,招兵买马应该是不会错的。”
昭希惶微笑道:“老太太深明大义,寡人甚是高兴。寡人与众大臣商量之后,便让令子起草诏书。可是不知为何,令子却始终不肯动笔,所以才想让老太太过来劝上一劝。”说完转头对徐文建道:“徐爱卿,令堂在此,有什么话就赶紧和他说说罢。”
徐文建一听,立即跪步上前,抱住老母亲的腿,哭道:“娘啊,孩儿不孝,连累你老人家了。”老妪此时已经明白,儿子忤逆圣旨,是杀头的大罪。大王让自己过来,是劝他遵旨,明显是给他活命的机会,遂一巴掌打在徐文建脸上,怒道:“不孝逆子,大王让你写圣旨,那是对你的恩宠,你居然还敢抗旨,我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儿子。”
徐文建哭道:“母亲不要如此,实非孩儿不忠不孝。只是国有国法,孩儿只是依法行事,并非抗旨。”老妪怒道:“混账!大王是一国之君,他说的话就是法,没有比他更大的法。你不听他的话,还敢扬言依法行事。你好好的写下圣旨,还是我儿,不然永不相见!”徐文建大哭,道:“母亲,你这是逼孩儿做错事啊。”老妪喘着粗气道:“好逆子,错把好心当驴肝肺,我这是在救你的命。好!好!你既然不要命,我也不说了,我就死在你前面。”说完就站起身要往门柱上撞。徐文建大惊,一把抱住死死母亲。
这么一闹,王灌的孩子被吓了一跳,也大哭了起来。王灌心疼,忙小声的安慰。卞襄的小妾也在一旁小声哭泣,卞襄望着他,也留下了泪。
徐文建死死的抱住老母亲,老妪只是不停的挣扎。徐文建眼看没办法,只得道:“我写!娘,我立即就写。”老妪听他要写,便停了下来,大声道:“立即写来。”
昭希惶早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一听徐文建同意,立即命人拿上来。徐文建叹了口气,拿起笔墨,一蹴而就,很快就把诏书写好了。然后交给王灌和卞襄署名。二人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高高兴兴的挨着家人。
昭希惶拿着写好的诏书,交给门下侍中。门下侍中看了无误后又还给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玉玺,盖了上去。昭希惶哈哈一笑,道:“徐爱卿,你早写来,不就没这多事情了。”把诏书交给兵部尚书丁思瑾,让他连夜去办理。丁思瑾接过圣旨自去安排去了。
昭希惶对老妪道:“老太太,今日真要感谢你,若非有你劝解令子,真不知此事该如何。你是明事理之人,以后还要多多劝说徐爱卿一番。哈哈!”老妪连忙应承,跪下叩头。昭希惶扶将起来,吩咐皇甫甯将三人家眷安全送回家里。在场其他人也都先后离去。
待众人全都离开后,只见昭若恤走进来,说道:“恭喜父王,总算把这件事做好了。”昭希惶笑道:“恤儿,这还得靠你和柳爱卿的好计策。”昭若恤道:“这都是霏儿的主意,我不过是帮她传个话而已。”昭希惶大笑,用手指了指昭若恤。昭若恤瞬间面色通红,好在天色较暗,看不清楚。
昭希惶问道:“外面的事情怎样?”昭若恤面色一沉,叹了口气,道:“抓了七个。”昭希惶大惊:“七个?这么多!都带进来。”昭若恤点点头,转身出门,片刻后和柳霏霏、梁敏等人进来,还带着两个宫女和五个太监。七人一见昭希惶,立即跪下,口称“饶命”。
昭希惶大怒道:“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平素跟在寡人身边潜伏,有事了全都给外面的通风报信,简直可恶至极,全都拖出去活埋了。”昭若恤奇道:“父王……”尚未说完,只见昭希惶手一挥,让他们出去。昭若恤还想说,却见柳霏霏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不要在说话,遂住了嘴。
几个太监和宫女仍在磕头求饶,昭希惶只是不理,众侍卫便抓起众人往外走。却听一个宫女叫道:“是太后让我出宫办事的!”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众侍卫便停了下来。昭希惶顿了片刻,回过头来,对说话的小宫女道:“真是太后让你出宫的?”小宫女一惊吓得面色苍白,不敢大声说话,只是跪在地上,额头抵地,轻轻“嗯”了一声。
昭希惶大怒道:“胡说,今日寡人特意嘱咐过母后,不准让任何人出宫。你口出此言,莫不是以太后之命脱罪!”小宫女道:“奴婢不敢,确是太后让我出宫的。她亲自将我带到德璇门,让守门侍卫放我出去的。”
周围一片寂静,各人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都有意或无意的看着楚王昭希惶。
昭希惶此时心里又惊又气,今日之事他早有吩咐,不准任何人出宫,更不准向宫外透露半点消息。现下这个小宫女说自己是奉了太后之命出宫办事,那是否意味着太后的心是向着外面的?
老大昭希惕不是她亲生,不可能会向着他,那么外面的就只有老五昭希恒。也就是在太后心里,老五昭希恒比老四昭希惶更应该继承王位?
昭希惶心下不停的盘算着,是直接把小宫女杀了,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是把宫女送回去,告诉太后:你心里的想法我全都知道了!
他现下朝中势力不大,最多与对面打平,所以更需要內宫太后的支持。但是今日之势来看,母亲也未必完全靠得住。然而不管怎么样,必须要去争取。他在片刻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将小宫女送回广德宫,交还给太后。
他对身后的老太监道:“环伦,你把他送回太后那里。去了就回来,这里的事就别跟太后说起。”老太监环伦道:“遵旨。”带着小宫女走了。
昭希惶对侍卫道:“其他的就带出去活埋了吧!”说完一摆手,侍卫立即上前把几个太监宫女捂住嘴,然后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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