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本来有一肚子相思的话语要说,有好多南安国的景致要带着段景延去看,就连袖子里还藏着她想要送给他的一串羊脂玉珠串,姜瑶还记得段景延最喜欢羊脂玉。
散发着温热的羊脂玉,可是此时却捂不暖姜瑶冰凉的手。
可是一切终究都被段景延破坏掉了,在他仔细看那和离文书的时候,姜瑶就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可是那上面并没有姜瑶的签字啊。
“为何……”
姜瑶低垂着眸子缓缓的发问,感觉浑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段景延站再亭子台阶之上,看着台阶下的姜瑶,眼眸中带着淡漠。
“为何,”段景延呢喃着这句话,在姜瑶看不见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只因为你能换回大周的和平,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段景延平淡的话语,让姜瑶鼻子一阵泛酸,她还想此刻拉着他的手,撒娇也好,威慑也好,闹也好哭也罢,她真想撕碎一切。
但她没有,就连眼中都没有一丝泪迹,依旧像那周安国皇宫内寡淡的姜瑶,微微一笑,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那本公主就成全了你。”
本该饱含怒气的话语,也变的如水般平淡,无滋无味。
姜瑶擦着段景延的肩膀,走进亭中,将那上面他丢弃的丝帕扔到了地上。眉眼扫着文书上的字眼,还有很多的好处上官颜没有读出来,比如百年的和平,牵制乌兰国。
她拿起毛笔蘸着墨汁,她故意多蘸了几下,拖延着时间。想着段景延会不会突然拉住她的胳膊,恳求着她。
可是到头来还是她多虑了,段景延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姜瑶爽利的在两张和离文书上签下字,按下手印,段景延才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姜瑶。
她拿起一张和离文书,卷起递给段景延道:“我已经签署好,即可生效,阿曜我不放心给你,所以还希望你能允许我南安国的使臣带回阿曜。”
段景延看了姜瑶许久,微风吹着二人的裙摆,簌簌作响,姜瑶浑身的云纱软绵绵的随风摆动,身上的飘带随风漂浮在空中。
他嘴角泛着一丝苦笑道:“好。”
早已经预料到的结果,只是比预想得来的更快,连解释的时间都不曾给彼此,也许再多的解释都已经很是苍白。
他接过姜瑶手中的和离文书,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向着来时的路走去,脚步没有任何的停顿,转眼便消失在林荫处。
姜瑶的心好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内心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滑落,如颗颗珍珠一般,静默无声的掉在地上。
她的身子僵硬的站在亭子里,被冷风吹的浑身颤抖着,忘了任何的行动力。
“瑶儿,你可有怪母后?”
身后的上官颜手轻轻地触碰着姜瑶,像一个易碎的瓷器一般,她一点点的抚上她的胳膊,姜瑶呆愣的摇了摇头,缓缓闭上眼睛。
“母后无错,他为了大周也无错,可能错的就是我。”
这般沉痛的思绪让上官颜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就是因为自己狠不下心,与姜戈一刀两断,以为靠着加倍的付出便能让他回心转意。
可是现实终归还是现实,架不住如果。
“母后早知道他会同意的,因为他跟你父皇一样,脑子里都是根深蒂固的大周思想,他们永远无法理解我们南安国的皇家氏族,所以母后不希望你一错再错。”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姜瑶从亭子内离开,走了几步手中的羊脂玉,像是再也握不住一般的掉在地上,珠子崩裂开来,乳白色的玉珠滚滚而落……
身后婉兮一直跟在后面,此时依旧是夜幕之前的夕阳,姜瑶的脚步却没有任何停下,婉兮哄着姜瑶道:“公主,不如我们看看夕阳吧。”
姜瑶的脚步这才停下,侧目望去金灿灿的阳光打在湖面上,美轮美奂。她没有言语,脑子里想着从穿越过来之后的点点滴滴。
可是越想她的内心越是无尽的委屈,越是痛苦,她没有停留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紫凝宫。
她将自己关在殿内,不吃不喝,睡醒了便躺在殿内的软垫上,看着从白日到黑夜的变换,看日出破晓,她从来没觉得那般的美艳。
看累了,就随地倒下去,倒在哪里就睡在哪里,她跟婉兮要酒喝,可是婉兮不肯给她撒酒疯的机会。所以她闹了脾气,谁也不见,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无精打采的样子。
段景延回到客栈,一副很是黯然神伤的样子,比姜瑶强不到哪里去,锦王看着段景延如此,看到他手上拿些什么东西,皱着眉头一把拿了过来。
他展开一看,瞪大了眼神,周围的南栀和李副将也凑了上来。康德赶紧上前扶上段景延,担忧的问着:“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可有见到淑贵妃?”
锦王看着上面的文书和字迹,皱着眉不可思议的道:“和离文书,你们竟然和离了?段景延,你怎么可以为了这些辜负她?”
锦王将和离文书一扔,挥起拳头冲着段景延就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打在段景延失魂落魄的身上。
“你说话啊,本王让你说话啊,她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你为她做过什么!”
锦王忘不了姜瑶那个小女子,为了让他们兄弟和睦,同他坐在篝火旁畅聊,眉眼间闪烁的向往,是这个小女子对于未来的期许。
一旁的康德就要上前拦着,被南栀给拦下了道:“他就是该打,打一打才能清醒。”
“你可知道我之所以不同你抢王位,全是因为她!你如今为了这点恩惠就将她出卖掉,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我看不起你!”
李副将看不下去站了出来,将二人分开。段景延一直挨着打,并未有一句喊疼的话语,他擦了擦嘴角看着锦王皱着眉头道:“如果朕有一天死了,这个皇位就你来做,护卫大周太平。”
“我稀罕你的王位吗?我要你为了一个国家拿女人换来的太平吗?这样的王位你送给我我都觉得恶心!”
段景延擦着嘴角的血迹,道:“你觉得朕喜欢做这个君王吗。”
锦王泛着怒气的话语,无形中也深深地扎进段景延的心中,康德挣开南栀的束缚扶着段景延进了主屋,康德看着嘴角的青紫着实吓坏了。
“皇上,您这是自己作践自己做什么?”
“无妨,你出去吧,朕想自己静一会。”
康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门掩上退了出去。
段景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回想着姜瑶淡漠的微笑,回想着她撒娇的模样。若姜瑶当时真的撒娇冲他哭闹,他没准真的下不了这个狠心。
可是他不后悔这个决定,对于现在的他们,这个决定是对于姜瑶最好的保护,万一他真的死在明日,还能有个好名声。
这一夜,段景延失眠了,天一亮他便裸露着上身背上带刺的藤条,在院内中牟睽睽之下往门外走去,康德在他身后问着:“皇上,你这副样子是要去哪啊?”
段景延没有回答,南栀再次问,仍旧是未回答,李副将沉着脸色跟在身后。
这副样子吓得南栀脸立马去敲锦王的门,南栀焦急的声音道:“王爷你快去看看吧,皇上一大早奇奇怪怪的负荆请罪的样子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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