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纵然有七十二艺,但功夫也者;说得明白一些,就是要你痛下工夫。
你下了多少年工夫,你就有多少年的功夫,功夫不如人,七十二艺威力再大,也胜不过人家。
这就是说,智虔、智难二位大师并不是学的武功不如李大爵,乃是功力不如李大爵深厚也。
智成大师眼看智难、智虔只在一招之间,就伤在对方的“玄冰掌”下,一时看得心头又惊又急,手拄禅杖,单掌当胸,迎着朗李大爵走去,沉声道:“老施主要试试敝寺‘光明拳’,智难师弟只是应老施主之请,切磋印证,老施主怎可乘机伤人?更不该的是智虔师兄并未和老施主动手,老施主怎好出手偷袭?老施主一派宗主,武林前辈,不怕江湖人笑话吗?”
李大爵怪笑道:“老夫和你师弟(智难)动手之前,不是早已说清楚了?他使出‘光明拳’来,最好是老夫接不下来,那么老夫拍屁股就走,从前的过节,一笔勾销,若是让老夫接下来了,你们三个和尚今晚都得给老夫留下,这话你总听见了?”口气微顿,深陷的双目,精芒闪烁,盯着智成大师狞笑道:“老夫言出必行,你们三个和尚只剩下你一个了,你有什么功夫,也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话声甫落,右手指处,一只枯爪般的手掌,笔直朝智成大师推来。
少林寺八院十二殿,共有五十六位长老,虽然有的毕生只练一种武功,有的则是身兼数技,但若论武功最高,身兼有七十二艺中七种武艺以上的,却只有智成大师一人。
因为他是戒律院的首席长老。戒律院是负有惩戒叛徒之责,武功若是不足以应付,又如何能够制得服叛徒呢?
智成大师后退一步,默默地运起“无相神功”护住身体,右手一记“金刚般若掌”,遥击出去。
“金刚般若掌”在少林七十二艺中,是几种强猛的掌功之一,掌势甫发,就有一道强劲掌风,势若狂涛般卷撞出去。
但李大爵修为极深,同样一记掌力,撇开他掌风中含蕴的“玄冰真气”不说,光是掌力,就要胜过智成大师甚多。
双掌乍接,智成大师但觉这一掌宛如击在一方巨大的寒冰之上,不但推不动对方分毫,反而被震得连退了两步,顿觉奇寒彻骨,冻得几乎透不出气来!
差幸老和尚“无相神功”已练到十成火候,早已运功护住全身,是以虽觉奇冷难耐,还不至于被玄冰寒气侵袭。心头一惊,左手一翻,使出一记“菩提印”,右手捏诀凌空划出,使的是“菩提剑诀”。两种神功,同时施展,才把方才的“金刚般若掌”所没有抵挡得住的“玄冰掌”给挡住。
李大爵怪笑道:“看来你这个和尚,果然比方才那两个略胜一筹!”
他右掌未收,左手又朝前推来。这下等于把“玄冰掌”又增强了一倍,刺骨寒气登时像潮水一般从四周包围过来。
智成大师虽有“无相神功”护全身,但“无相神功”只是薄薄的一层真气,四面全被“玄冰袋”奇寒无比的冷气团所包围,纵能不让寒气侵袭,却并没有御寒的功能。
一个人就像坐在千年不化的冰窖之中,寒冷的感觉,愈来愈厉,除了寒气,“玄冰掌”
还有一般掌力的强劲凌厉势道,压人而来!
智成大师咬紧牙关,猛地发出一声大吼,右手抓起禅杖,杖头一顿一挑,身形随着杖势一伏即起,挥出重重杖影,人随杖走,在一丈方圆之中,撒天罗、铺地网,把“无相神功”
贯输杖上,布成绵密一圈。使出来的是,少林寺最具威力的“天夜叉杖法”。
左手振腕抖落大袖,伸出手来,大拇指紧扣中指、无名指,食指和小指伸直,接连不断朝前弹出。这种指功,名为“牟尼珠”,练气成珠,击打对方穴道,可以连续不绝地弹出一百单八指。
少林寺开山以来,从没有人躲得开一百单八指的。
老和尚是情急拼上了命,把数十年来潜心苦修的几种绝学都使了出来。尽管他接二连三的施展出少林寺绝世之艺;但却没占得一丝上风,这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李大爵的修为绝不在黄衫客夫妇和勾漏神魔之下,智成大师修为不如人家远甚,譬如小孩和大人打架任你手挥足踢,也总非大人之敌。
“天夜叉杖法”加上“无相神功”和“牟尼珠”同时施为,也仅能把对方“玄冰掌”力逼住,无法破得了对方“玄冰真气”。
一支禅杖越舞越急,本该已经使得全身都有汗了,但此刻却始终没有半点暖意,从四面逼近身来的寒气,却有加重加浓之感!
“哈哈!”李大爵裂着阔嘴,大笑一声道:“少林和尚,原来也只有这么点能耐,老夫劝你不用再舞杖弄指了。你虽有‘无相神功’护体,但在老夫‘玄冰掌’下,暂时纵不为‘玄冰真气’所伤,时间稍久,冻也会把你冻死。”
智成大师“哼”了一声,他杖势挥舞丝毫没停,左手中指、无名指连弹,不住提吸真气,和对方“玄冰掌”硬拼。
老和尚已把毕生功力和几种佛门绝学,压箱子的本领全使出采了,但四周寒气愈来愈重,甚至他吸进去的都是寒气。
纵然未被对方“玄冰真气”侵袭,但这种奇寒苦冷,血肉之躯确实无法忍受,对方说得不错,只要时间稍久,确实会被活活冻死!他已经横上了心,口中不住默念着佛号,自己能撑多久,就撑多久,生死之事,出家人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现在大石窟突然平静下来了!
三个绝世魔头相偕离去,智虔、智难二位大师已被救下,只是全身冰冷,牙关紧闭,连卞药师都感到束手无策。智成大师还在和李大爵苦拼。
上官靖刚才听了老哥哥(黄衫客)“传音入密”的话,立即也以“传音入密”朝沈雪姑说道:“雪姐姐,老哥哥临走时,曾以‘传音入密’告诉小弟,只有咱们联手才能对付李大爵的‘玄冰掌’,我看智成大师已成强弩之末,咱们快些上去把他替下来才好。”
沈雪姑点点头道:“老哥哥的意思,是指‘太素阴功’了!”
说完,一只纤纤玉手就伸了过来。
上官靖急忙伸出左手握住了沈雪姑右手,两人并肩朝寒气如雾,层层包围的两丈之内走了进去。
由上官靖开口叫道:“大师请退,由在下两人领教领教这位李老前辈的‘玄冰掌’吧!”
两人手牵着手,真气互通,一阴一阳,自相生长;体外寒气自是无法侵人,随着话声,已经走到一丈光景。
李大爵看得暗暗惊奇,这一对年轻男女居然会不畏自己的“玄冰真气”?大笑道:“你们两个小娃儿,既非少林门下,何苦闯进来自找死路?”
上官靖朗笑一声,说道:“家师不灭和尚,和少林颇有渊源,由在下来接你几招‘玄冰掌’,又有什么不对了?”
沈雪姑在他们说话之时,就回头以“传音入密”向智成大师说道:“大师速退,李大爵的‘玄冰掌’我们足可应付得了。”
智成大师听得心头兀自不敢相信,自己数十年修为,精通几种佛门无上神功,还抵不住李大爵“玄冰掌”,你们两个二十出头的人,能有多大的能耐,对付得了他“玄冰掌”?
就在此时,老和尚耳边响起了银拂叟向天伦“传音入密”的话声:“大师只管请退,把李大爵交给上官老弟和沈姑娘好了。”
银拂叟向天伦是此行的总指挥,有他这句话,老和尚才杖势一收,往旁跃退。他差幸及时退下,但手脚已经被冻得有些气血失调之感!
李大爵因智成大师已经迟下,不觉掌势一停,双爪提胸,深陷的双目之中精光闪动,退注着上官靖问道:“小娃儿,你说你师傅叫不灭和尚,可是少林出身?”
“不错!”
上官靖正容道:“家师在少林寺的时候,法号上天下生。”
“你是天生的徒弟!”
李大爵对这位昔年号称少林第一高手的金罗汉天生大师,心中不无顾忌,点点头笑道:
“天生是天慈的师弟,好、好、小娃儿,算你是少林门下……”
上官靖不等他说下去,笑道:“在下不是少林门下,只是和少林有渊源而已,黄衫老哥哥伉俪和黄眉道长都业已离去,前辈已经连伤了两位大师,在下觉得前辈和少林寺谈不上深仇大怨,也应该可以住手了。”
李大爵沉哼一声道:“谁说老夫和少林寺没有深仇大怨?天慈已死,少林寺还在,老夫非找少林寺算帐不可,小娃儿,你不是少林门下,那就不用管了,快站开去。”
沈雪姑冷冷的说道:“李大爵,今晚我们是找魔教来的,如今这座魔教行宫业已全破,你看看还有什么人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是九旬以上的人了,何苦……”
“住口!”李大爵厉笑道:“老夫找的是少林寺的人,小丫头,老夫要你们站开去是一番好意,你倒教训起老夫来了,老夫若是一出手,你们两个只怕一掌也接不下来。”
上官靖笑道:“那就这样好了,在下学过少林武功,以少林武功接你前辈一掌,接下来了,前辈怎么说?”
“你要以少林武功接老夫一掌?”
李大爵简直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刚才三个少林和尚,都是长老身份,都接不下自己一掌,这少年能接下自己的“玄冰掌”?闻言怪笑道:“你说呢?”
上官靖道:“和黄眉道长一样,在下接下了,前辈和少林寺怨隙,从此一笔勾销。”
李大爵方才正在和智成大师动手,并未看到上官靖、沈雪姑和勾漏神魔动手的情形,闻言不禁一怔,忖道:“听他口气,好像漆黄眉已败在他手下了?”
他几乎难以置信,漆黄眉会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手下?一面点头道:“就这么办!”
“还有!”沈雪姑说道:“由前辈给二位负伤的少林大师吸出体内寒气。”
“可以!”李大爵道:“只要你们接得下老夫一掌,老夫自会替他们吸出体内寒气。”
上官靖道:“前辈那就请吧!”
李大爵看他们两人手牵着手,并肩站立,神色自若,毫无半点运气戒备的模样,这情形那像就要和人动手?
尤其和他们动手的是自己——阴山老祖李大爵!
心中不禁暗自狐疑起来,一面注目两人,沉声说道:“你们小心了!”
上官靖应道:“前辈尽管请出手好了。”
“好!”李大爵右手抬处,立掌推出,掌势甫出,一道肋骨奇寒的掌风,像浪涛般朝两人身前卷撞而来!
上官靖左手和沈雪姑右手互握,右手掌心平摊,使出“接引手”,向右方引出,但他怎知李大爵苦练“玄冰掌”四十年,已达收发由心之境,推出去的掌力,陡觉被一股吸力带引着向外泄去,立时把推出去的掌力前面已被吸出去的一部份截断,然后一截再发,后面掌力又像浪潮般朝两人涌到。
上官靖使的“接引手”,只引出对方的一小部分掌力,至阴奇寒的掌力又如浪潮般涌撞而来。
他的左手和沈雪姑右手互握,右手施展“接引手”已向右带出,自然是来不及回手,沈雪姑左手及时一竖,迎着对方掌风劈出。
她这一掌直立如刀,使的正是玄门的“劈空刀”只听“嘶”的一声,从涌撞而来的掌风中直劈而入。
但李大爵的“玄冰掌”可不像勾漏神魔漆黄眉的衣袖,“玄冰掌”所凝结的真气,坚若玄冰,沈雪姑这一记只把“玄冰掌”力劈开了三尺光景,就再也劈不过去,澈骨奇寒的冷气却已涌到了身前。
李大爵桀桀怪笑道:“小娃儿,原来你只会少林‘接引神功’,这女娃儿的‘劈空刀’,难道也算是少林武学吗?”
他右手当胸直竖,名虽说是一掌,实则“玄冰掌“的力道源源地往前推来,因为他的手势并未变换,自然只好算他是一掌了。
此刻话声出口,掌力却在不断的增强,在出手之际,他不过用了五成力道,此时已逐渐增强到了八成光景!
上官靖和沈雪姑一手互握,真气互相流通,“太素阴功”原是以阴为主,李大爵以“僵尸功”练成的“玄冰真气”,只是旁门中的阴功。
两人有玄门阴功护体,身外至阴至寒的冷气虽在急剧增加,却也伤不了他们。
上官靖眼看身外压力愈来愈重,寒气愈来愈盛,自己若不使少林神功,沈姐姐纵能破他的“玄冰掌”,他也未必肯承认。
一念及此,大笑一声道:“前辈真要在下出手吗?”
李大爵怪笑道:“小娃儿,你说过要用少林武学接下老夫一掌,老夫看你使的只是玄门的护身真气而已!”
话虽如此说法,心中却已暗暗惊奇,这一双少年男女使的玄门护身真气,居然强过了方才那个和尚(智成)的佛门“无相神功”!
上官靖应道:“在下那就施展少林功夫,接前辈一掌!”
话声出口,左手突然放开了沈雪姑的右手,往上扬起,掌心微微向下,右掌下沉,掌心向上,左手下压,右手上抬,这一压一抬,“返照神功”一团无形的潜力,就轰然朝外涌撞了出去。
这一下真气暴涨,发如黄河决堤,汹涌而出。
李大爵见多识广,看他使出来的果然是少林“如来神掌”,只是左右手互易,想来可能是天生大师离开少林寺以后改变的了!
心念还没有转完,只觉一道奇猛无匹的力道,一下把自己源源推出的“玄冰掌”力道,一下反卷回来。心头不由大惊,匆忙之间,不但没有收掌闪避,反而运起全力,右掌猛力朝前急推出去。
要知上官靖不但和沈雪姑练成了玄门的“太素玄功”,他自幼练的是“易筋经”,后来又练成了“洗髓经”,这两种神功同出达摩祖师手着,自可收相辅相成之功,因此施展“返照神功”,威力何止增强倍蓰?
这就是智成大师三人都无法抵抗“玄冰掌”,而上官靖和沈雪姑却不惧“玄冰掌”的寒气的原因了。
李大爵全力发出了一掌,在他想来,一定可以把反震回来的力道悉数地再反击回去。那知掌力出手,不但无法推出去,反而因自己力道用猛,对方反卷过来的掌风经这一激,震力更见强大,宛如泰山压顶,直压过来。
这一瞬间,但觉心头狂震,气血浮动,这种情形,分明是自己的“玄冰掌”无法和对方抗衡。
李大爵究是有近百年修为的人,发觉不对,立时沉喝一声:“住手!”
人已随着喝声,向旁移开。
上官靖听到他的喝声,赶紧双手一松,撤去“返照神掌”。
李大爵身形极快,上官靖撤去掌势,他已回到原处,缓缓地吸人一口气,一张像木头般的瘦长脸上,已经黯然失色,缓缓说道:“罢了!罢了!老夫勤练‘玄冰真气’四十年,还是敌不过少林武学,就算再练四十年,也未必能胜,时不我与,小娃儿,老夫承认败了!”
上官靖看他神色苍凉,连忙拱手道:“李前辈并未落败,在下只是接下前辈一掌而已!”
“哈哈!”
李大爵仰天大笑道:“小娃儿,你不用替老夫掩饰,古人说得好,文章得失寸心知,武功得失,寸心自知,老夫已是九旬以上的人了,从今以后,也不会再在江湖出现,败了又有何妨?那两个少林和尚呢?老夫给他们吸出侵人体内的‘玄冰真气’,就要走了。”
上官靖拱拱手道:“多谢前辈!”
李大爵举步走近智虔、智难二位大师身边,伸出一只枯瘦的手爪,在两人胸口上各自抓了一把。
上官靖、沈雪姑跟在他身侧,目光紧注,看他手爪悬空一抓之势,就有几缕肉眼无法看清的黑烟从两人胸口飞起,吸入他掌心。
李大爵回身朝上官靖裂嘴一笑,拍拍他肩膀,说道:“小娃儿,你是老夫近百年来仅见的年轻高手,真是难得的很!”
说完,大踏步往外行去。
沈雪姑急忙叫道:“靖弟!你快快运气试一试,他拍你肩膀,莫要暗中下了什么手脚?”
上官靖微微笑道:“不会的,我看他临走之际,目光显得极为友善,不会对小弟下手的。”
上官老夫人走了过来,说道:“靖儿,雪姑说得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运气试试的好。”
沈雪姑含笑把右手伸了过去,说道:“来,你把手伸过来,就算他真的下了手,我们运一回气,也可以把‘玄冰真气’消去了。”
上官靖拗不过她,只得把左手伸出去,握住了她的玉手。
上官老夫人蔼然笑道:“对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场中原有许多人先前看着他们手牵手的上场,还不知道两人体内真气可以互通,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
智虔、智难二位大师只是被“玄冰真气”侵入体内,全身僵冻,并非受伤,此时经李大爵吸出了寒冰之气,就渐渐复原,坐起身子来,运了一会功,也就好了。
上官靖也在此时放开了握着沈雪姑的手,笑道:“小弟不是没事吗?你现在该相信了吧?”
沈雪姑嫣然地一笑道:“没事不是很好吗?等到发现不对,就麻烦了。”
“行宫”瓦解了!
银拂叟向天伦和青松道长、上官老夫人会商的结果,大家公推青松道长、卞药师、万点星率同四十名武士留在石窟中处理善后事宜,所有被擒的灰衣道士和教主夫人门下女弟子,一律废去武功,从“行宫”搜出院教聚敛的金银财物,每人发放千两纹银,令他们各自谋生,从此不得再为非作歹。
下首左右两处洞窟中的七十二名铁甲武士(剩下的已只有六十六名)。
因竹逸先生和上官靖手中各有一面指挥他们的钟形金牌,他们神志被迷,只认金牌不认人,所以并未发生变故,仍由上官靖手持金牌,发出号令,要他们随同自己下山。
各大门派的人,由银拂叟为首,一起退下山去。
金鼠早巳传下令去,要埋伏山下的武当派青石道人率领的“太极剑阵”,和少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智通大师率领的两座“罗汉阵”先行撤退,赶到距离三官庙一里光景,远远布下阵势。把三官庙包围起来。
接着由上官靖率领的六十六名铁甲武士也赶到了。
上官靖把金牌交给了李天云、何津航两人,自己和丁瑶各自取出面具戴上,依然扮成唐纪中和霍如玉,悄悄的赶回三官油。
刚到三官庙不远,就见两道人影划空而来,泻落面前,正是义父南宫老人和赤煞西门渊。
上官靖急忙叫了声:“义父!”
南宫老人目光一注,问道:“情形如何了?”
上官靖道:“魔教,行宫,业已破去,大家随后即可赶来。”
南宫老人点点头,又问道:“所有的人全伏诛了?”
上官靖道:“伏诛的只有教主夫人、余五天和总管秦皓,秦皓其实还是昔年魔教四大天王的秦天白。”
“他会是秦天白?”
南宫老人也深感意外,接着又问道:“他们教主到底是谁?”
“不知道!”上官靖续说道:“他们教主并没有在行宫之中。”
南宫老人不由得一怔,轻轻地叹息一声道:“给此人漏了网,不出几年,又会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真是为山九仞,功亏一溃!”
上官靖问道:“义父,这里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南宫老人低声问道:“现在……竹逸先生可有什么安排吗?”
上官靖问道:“孩儿就是奉竹逸先生之命,率同六十六名铁甲武士起来这里,现在都已经到了,另外他要孩儿和丁姑娘一起赶回来,仍以唐纪中、霍如玉的身份出现,别的并没有指示。”
“好,那咱们就先回去。”
南宫老人便把银哨还给上官靖,说道:“你是神武队的领队,这哨子还是由你拿着。”
上官靖接过银哨,只见何津航(金鼠)悄悄地走了过来,说道:“天快亮了,竹逸先生要少侠可以收队了,不过要你知会黑衣卫领队宓飞虹一声,秦总管要他不可盲从,听候发落,可保他父女无事。”
上官靖直到此时才知道,促使宓飞虹父女重逢,原来也是竹逸先生安排的,当下点点头,就要何津航传令下去,命神武队的人一起在三官庙门首集合。
何津航点点头,领命而去。
上官靖就和丁瑶、南宫老人、赤煞西门渊等四人,先行回到了三官庙门首。
只见宓飞虹匆匆地迎了过来,看到了上官靖,就含笑地招呼说道:“唐领队伉俪辛苦了?”
上官靖忙拱手道:“宓副总管,在下正想去找你呢?”
宓飞虹问道:“唐老弟有事?”
上官靖点点头,说道:“在下确在一件事要转告宓副总管。”
宓飞虹道:“老弟请说。”
上官靖朝右首走了几步,眼看宓飞虹跟着走了过来,这就悄声道:“宓副总管可知白衣圣教有一处行宫吗?”
宓飞虹身躯微震,迟疑了一下才道:“兄弟听说过。”
“宓副总管知道就好!”
上官靖续道:“据说行宫是在一处石窟之中,住有余无天、秦天白、教主夫人,另外还有一座道院,有三位坛主主持,而且还邀来了黄衫客、白发仙娘夫妇,以及勾漏神魔漆黄眉、阴山老祖李大爵等四位助拳……”
宓飞虹越听越惊奇,忍不住问道:“老弟怎么知道得如故清楚?”
上官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在下方才得到的消息,上官老夫人也就是从前碧落山庄的老夫人,联合了终南五老、少林、武当、衡山、四川唐门、白虎门、金刀门等人,在二更光景,大破行宫……”
宓飞虹吃惊道:“大破行宫?”
上官靖道:“教主夫人、余无天、秦天白,以及道院三位坛主均已罹难,黄衫客夫妇、勾漏神魔漆黄眉、阴山老祖李大爵等四人撒手走了,行宫已破,只有教主下落,不知去向……”
宓飞虹听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道:“他们……第二个的目标,自然是这里了!”
上官靖道:“方才在下遇到秦总管……”
他是在试探宓飞虹知不知道秦皓就是秦天白?
只见宓飞虹急急地说道:“秦总管怎么说?”
上官靖心中暗道:“看来他并不知道秦皓就是秦天白。”
一面压低声音说道:“秦总管要在下告诉宓副总管,情势比人强,你老率领黑衣卫,只要你约束所属,不可盲从,听候发落,可保你父女无事。”
宓飞虹望着上官靖问道:“老弟,你呢?你是神武队领队,如何安排呢?”
上官靖道:“连高手如云的行宫,都已被人家破去,咱们这点力量,岂不是以卵击石,秦总管要咱们约束所属,不可盲从,咱们自然只有听他的了。”
“好!”宓飞虹点点头道:“兄弟也听秦总管的,多谢老弟通知。”
上官靖道:“宓副总管那就快去安排吧!”
“老弟说得是!”
宓飞虹点点头,迅快转身奔去。
丁瑶走了过来,低声道:“你说服他了?”
上官靖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们还得赶快去找楚琬才是!”
丁瑶道:“你知道她在那里吗?”
上官靖道:“她负责内巡,自然在庙中了。”
丁瑶朝他神秘地一笑道:“最好还是你一个人去,我和南宫前辈在这里等你,神武队的人很快就会赶来,你要他们在庙门口集合,总要有人招呼才是!”
上官靖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是实情。就取出银哨交给丁瑶,说道:“你招呼他们集合之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妄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匆匆地往里行去,刚走到第二进左厢,左足堪堪跨进院子,只听一个声音尖得像鸭子叫的老妇口音喝道:“是什么人?”
上官靖举目看去,阶上一张圆凳上,坐着一个青布衣衫的婆子,正是卖花婆!这就抱抱拳,道:“在下唐纪中,有事要求见……”
他底下的话还没有出口,只见廊上迅快的闪出一个青衣少女,娇声道:“祝婆婆,他是唐领队,大小姐吩咐过,唐领队要是来了,要他很快进去。”
卖花婆冷冷地道:“他是神武队领队,你当老婆子不认识他?”
青衣少女朝上官靖招招手,神秘地一笑,娇声说道:“唐领队,快随小婢来,大小姐刚才还问过,今晚至少也已问了十七八遍了。”
上官靖听得暗暗奇怪,楚琬怎么知道自己会来找她的呢?心中想着,急步跟着青衣少女往里行去。
穿过一间起居室,一直来至湘帘低垂的门口,左右站着两个青衣少女!
那领路的青衣少女脚下没停,一直走到门前,才躬身说道:“启禀小姐,唐领队来到了。”
里面响起楚琬的声音道:“快请!”
青衣少女一手搴起帘子,说道:“唐领队请进。”
上官靖举步跨人,只见楚琬已经迎了出来,目光凝注着上官靖,缓缓舒了一口气道:
“你终于来了。”
这口气,她似是积压了很久,看到上官靖才吁出来的。转身朝伫立在身边不远的另一名青衣少女吩咐道:“春香,你们四个守到外面去,不奉呼唤,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那青衣少女答应一声,就退了出去。
上官靖望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的?”
楚琬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深情款款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这大半夜,我一直提着一颗心,不知多少次要秋香到外面等着你,我几乎要急疯了……”
她泪珠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一个人随着扑人上官靖怀里。
上官靖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急忙把她接住,抱着她的双肩,轻声问道:“琬妹,你怎么了?”
“你还问呢?”
楚琬低低的道:“你要神武队守住三官庙,不准一个人出入,你……去了那里?你知道我一直提心吊胆的过了这大半夜,刚才看到你,这颗心才定下来。”
“谢谢你,琬妹。”
上官靖说着,便在她秀发上轻轻吻了一下,道:“现在一切都没事了。”
楚琬忽然站直身子,抬头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切都没事了?”
上官靖附着她耳朵,细声道:“行宫已经破了。”
“你说什么?”
楚琬的娇躯一震,睁大一双凤目,问道:“行宫已经破了?”
上官靖在她耳边,轻声把此行经过,扼要的说了一遍。
楚琬眨着眼睛,问道:“现在呢?”
上官靖道:“家母和各大门派的人,天亮前就可抵达。”
楚琬喜道:“干娘来了就好!”接着又低“哦”一声,说道:“你要我怎么做呢?”
上官靖道:“我是负责外巡的,你是负责内巡的,另外还有宓飞虹的黑衣卫,大家只要按兵不动就好。”
楚琬道:“你和宓飞虹连络过了没有?”
上官靖点点头:“我已经连络过了。”
楚琬道:“那就好,这里缝穷婆、孙虔婆、卖花婆三人,我都已经给她们服了解药,只有管玲玲身边的使女,是戚嬷嬷管的,我无权指挥她们。”
上官靖道:“她们只有一小撮的人,你不用去管她们了。琬妹,我先走了。”
楚琬点点头,突然抬起头道:“你要小心些!”
上官靖朝她笑了笑道:“你放心,这里的四周已被包围,没有一个人可以插翅飞得出去的。”
说完,匆匆掀帘走出,回到大门口,神武队的人已在左首集合,只缺了一个李天云!
本来的李天云,是由卞药师乔装的,他为了要救女儿,(以为卞药姑在三官庙),后来由金鼠通知他赶去行宫,就没有人假扮李天云,到了此时,也用不着再假扮南宫老人、赤煞西门渊和丁瑶站在一起,所有的人神志都已恢复了,也已由南宫老人以“传音入密”告诉了他们魔教行宫已破的消息。
这时东方已渐露曙光,前面大路上出现了一队头戴钢盔,身穿铁甲,手持开山刀的武士,步伐整齐,朝三官庙行来。
领队的两人赫然是身穿红衣的束化龙(李天云)和万成章(何津航),他们一直走到三官庙大门右首,才列队站停下来。
上官靖没向他们招呼,率领铁甲武士的李天云和何津航也没向他们打招呼,大家只是在三官庙大门左右两边广场上列队集合,双方谁都没有向谁看上一眼!
晨曦渐渐由东方升起,淡淡的阳光,使人有温熙清新之感!
这时三官庙前面又出现了大队人马,那是由终南五老领头,有上官老夫人、少林智虔、智成、智难三位大师、衡山飞云道长、唐门唐世贤、金刀门风云刀柴昆、白虎门白虎神暴本仁、候休。
沈雪姑、管巧巧、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王牙婆、刘媒婆、赵之欣、徐永旭、慧修和慧持、郭勇、罗尚武。
神灯教四十名武士,金刀门的二十名刀客,黄龙寺十六名僧侣,虎头庄八名武士在大门前面三丈来远,就停了下来。
这一行人,声势已经十分的浩大!但就在这一行人刚刚行近三宫庙之际,在三宫庙四周,又有武当派青石道人率领的五十名身穿天蓝道袍的武当弟子,列成大衍太极剑阵。
少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智通大师率领的两座“大罗汉阵”(每座一百单八人),晶字形缓缓地移动过来。
他们把整座的三官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三官庙大门内,也走出一行人来,那是由宓飞虹率领的三十六名黑衣卫,一律黑色劲装,肩背大刀,一个个神情剽悍,一望而知是一支久经训练的劲旅!
宓飞虹朝上官靖点点头,就左手衣袖一挥,命三十六名黑衣卫站到大门左边神武队的下首,才列队站定。
他已经看出情势果如唐纪中(上官靖)所说,对方有如泰山压卵而来,三官庙注定非败不可,因此就遵照秦总管所说,只有约束所属,静观其变了。
各大门派的人在三官庙前面一片草坪上停下来之后,银拂叟向天伦左手一拍,回头朝南山樵子陶石田道:“五弟,你去传话,叫管玲玲这妖女出来。”
陶石田答应一声,大步走出,笔直走到三官庙门前,运起一口真气,大声喝道:“魔教余孽管玲玲听着,终南五老联合各大门派,在此集合,你危害武林,作恶多端,还不出来受缚?”
这话声以内功传出,恍若春雷,三官庙前后三进,每一角落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管玲玲自从和乔装南宫靖的花豹侯元有了勾搭,就任命侯元为副总管,负责内宅事务,有了这个名义,就可以朝夕相聚,双宿双飞。
这时正当清晨,一夜云雨,自是春眠不觉晓,蓦然听到陶石田这声焦雷般的大喝,把正在相拥酣卧的男女从梦中惊醒!
管玲玲顾不得云发蓬松,酥胸袒露,急急披衣而起,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侯元道:“好像终南五老联合各大门派的人,已经到了三官庙大门!”
管玲玲怒哼道:“唐纪中率领的神武队,宓飞虹率领的黑衣卫,都到那里去了?难道他们是死人?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任人家逼近大门,还没有警号?”
话声甫落,只听房门口响起一名侍女的声音,说道:“启禀老夫人,戚嬷嬷说咱们这里已被对方的人团团围住,请老夫人赶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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