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聂峰是没想过离婚的。

内有贤惠能干的妻子照料母亲女儿，外有温柔小意的情人百依百顺，这般齐人之福，他怎么可能舍得丢掉？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有了不得不坦白的理由——聂宝儿病了，需要换肾。

他舍不得好日子，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

老婆么，他有现成的备胎。

他摊牌了，坦白了，甚至还用房子做了抵押来凑手术费。

小情人说他是个好爸爸，他也这么觉得的——牺牲自己全为了女儿，他不是好爸爸谁是？

这些年来，聂峰一直沉迷于这个人设无法自拔。

可如今，事实摊开在他的眼前，手机上的内容明晃晃的告诉他，什么牺牲、什么付出、什么温柔的妻子善良的女儿……都只是她们的算计罢了！

聂峰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到聂妈面前。

他垂眸睨着她，把手机举到她眼前：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一点儿都没生气。

可聂妈分明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蕴藏其中的暴怒。

我……

爸爸，这些都是假的！网上的话怎么可能有真的？

不等聂妈开口，聂宝儿就急急地辩解：我的身体你最知道了呀，医生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这些都是沈梵音为了狡辩才编出来的谎话，爸爸你不要被蒙骗了啊！

聂妈也趁这个时候冷静了些，站起来看着聂峰说：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家里的什么事你不知道？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跟着外人一起质疑我们呢？我们还能骗你不成？

她说着话，眼泪就掉了下来，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聂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夫妻这么多年，要不是这件事，我也看不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突然伸手揪住了聂妈的衣领，把手机怼到她的眼前，咬牙切齿的说：你特么的自己看看！这是假的？聂宝儿的主治医师亲口承认，你还跟我说这是假的？

聂妈被摇晃得眼睛有些花，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才看清楚聂峰的手机屏幕上，竟然是他跟主治医师的对话。

【大夫，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们家宝儿这些年的病历都调出来？网上全是胡说八道的，我得解释一下。】

【这……】

【怎么了吗？有什么困难吗？】

【我个人建议你还是不要公布聂宝儿的病历。】

【什么意思？】

【我们院方已经多次与您妻子沟通过，聂宝儿只是肾炎，根本无需做换肾手术，可是她……】

聂妈看着手机屏幕，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聂宝儿在一旁没看到屏幕里的内容，还扑上去想拉开聂峰。

爸爸，你别这样对妈妈，你……

啪！

聂峰反手就是一巴掌，落在了聂宝儿的脸上。

这一巴掌极重，聂宝儿扑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然听不到声音了。

这还是聂峰第一次打她。

聂宝儿捂着脸，呆呆的望着聂峰，趴在地上忘了反应。

聂峰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打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搡着聂妈的衣服，用猩红的眼睛盯着她：说！你给我说！你怎么敢骗我的？

聂妈被摇晃得头昏眼花。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把聂峰推开了。

她挣开了聂峰的手，自己也踉跄后退几步，腿撞到了床脚。

她指着还要扑上来的聂峰，冷笑出声：聂峰！你是后悔了吧？

聂峰脚步一顿，眉头拧得更紧了：我有什么后悔的？你先说换肾的事！

呵，你有什么后悔的？

沈欣嫁进豪门当贵妇了、沈梵音成了最火热的设计师，你还能不后悔？聂妈啐了一声，终于撕破了这一桩婚姻的伪善，你是不知道宝儿的病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那是为什么？你从来就没关心过除了你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景家给的钱最后是不是给你开了店？有多少是给了我女儿的？

聂峰！你就只为了你自己！永远都是！

聂妈的声音很大，毫无顾忌的指责着聂峰。

你闭嘴！

聂峰额角青筋暴起，扑上来就掐住了聂妈的脖子，摇晃着她，试图让她闭上嘴。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哈哈哈哈……

聂妈像疯了似的大笑出声。

她盯着聂峰，眼神像是淬了毒。

聂峰，你完了，你为自己打算了一辈子、你自私了一辈子……但是到头来，沈梵音不认你、你妈也不认你，你就只能靠着我女儿和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聂峰，我劝你赶紧松手给我女儿道歉！要不然……

迎着聂妈得意中带着讥讽的眼神，聂峰缓缓的松开了手。

聂妈扬起下巴，冷笑着看着聂峰，完全把他拿捏住了似的。

聂峰却扬起了嘴角。

他看着状似疯癫的聂妈，朝后退去。

他说：完蛋的只会是你……哈哈哈，谢谢你提醒我。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聂妈皱起眉头，满心疑惑。

可她没心思想那么多，赶紧去扶起聂宝儿。

看到聂宝儿双膝的擦伤，聂妈心疼不已：宝儿你坐着，妈去给你买药。

聂宝儿捂着脸，坐在床边，满眼茫然。

她只看到了爸妈争吵的画面，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

……我这些年一直被她们母女蒙在鼓里，我一直在努力赚钱，想要给聂宝儿换肾……

妈，对不起，儿子错了。

欣欣，对不起，我错了。

音音，对不起，爸爸错了……请你原谅爸爸……

一则声泪俱下的采访视频乘着热搜的东风，迅速的占领了热搜榜。

办公室里，沈梵音看着手机，内心一片平静，只想说——

晦气。

苏沐盯着沈梵音的眼睛，满眼紧张：音音，你别生气啊，跟他生气犯不上。

沈梵音抬眼看她，迟疑片刻，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她的眼神里写满哀伤。

她望着苏沐，语调软得好似承受不住任何重量：沐沐，我真的……我没想到……

苏沐赶紧伸手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音音，咱不看了、不看了……你别害怕，我这就找人处理热搜，你什么都不要管，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我保证，肯定不会有记者过来打扰你的！

沈梵音：沐沐，有你真好……生活真是太苦了……所以我可以要一杯全糖去冰的香草奶茶吗？

苏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