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岁然中途醒过一次，他用力撑起沉重的眼皮，一只手电掉在眼前的地上，顺着微弱的手电光看见刘希望正趴在他前方不远处，那个黑衣人正一手举着手电，一手慢慢掀开了她背上的衣服。

愤怒瞬间充满了张岁然的全身，他咬紧后槽牙，鼻腔里喷出的怒气吹开了地上的灰尘，却吹不散他心中受到的屈辱。他想挣扎，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他想喝斥那黑衣人可耻地行为，却张不开嘴巴；他又急又恼，连眼泪都不受他控制，大颗大颗地滴在地上；突然背上一阵剧痛传来，他又昏死了过去。

黑衣人把两人迷晕之后，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行动。黑衣人把倒地的张岁然拖到荧光球边上，掀起他的衣服，仔细地查看了他背上的黑印，并且来来回回地抚摸了好几遍，那感觉就像细致地整理着一张画纸。

他似乎有非常重要的信息要记录下来，以至于他要用张岁然的背来当画板。他从黑袍里掏出一把小刀，对照着荧光球上的图开始在张岁然背上刻画了起来。

他确实是个变态，连喝酒喝吐了的场景都要记录下来（当然如果图上的内容确实如张岁然所料的话），甚至还要将其刻在张岁然的背上，不知道那段经历为何对他如此重要。

但他却刻画得十分专注，每一笔，每一个转折都严格按照球体上的图来临摹；同时他也十分冷血，正常人哪下得去手干这样的事儿，他却不以为然地刻着还用身上的黑袍子拭去张岁然皮肤破开流出的鲜血，权当刀下的人是个物品在摆弄。

等他好不容易把内容记录完了，他的袍子也湿透了，应该是不停地擦拭背上流出的鲜血打湿的，但血色在黑袍子上并不鲜艳，已经融进了那深邃的黑色之中。

做完这一切，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只见他长舒一口气，坐在了地上；他也没有去束缚住昏迷的两人，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一眼。

伴随着强烈的不适感，张岁然醒了过来。他动了动手指，已经恢复了些知觉，然后就感到背上的疼痛传来，有些难忍，他只有咬紧牙关与之抗衡，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试图安抚。手脚有了知觉，却不是很灵活，都不知道这一昏迷是过了多久，仿佛手脚都需要重新去适应大脑的指挥。

他试着站起来，但腿部一发力就开始打颤，抖得厉害，根本站不稳。他又实在担心刘希望，他只得慢慢地爬到刘希望身边，手也不听使唤，他又用脸去蹭刘希望的脸，试图唤醒她。

不远处一声响动惊动了他，他转过头去，看见那个黑衣人正用动作示意他躺下。他恶狠狠地盯着黑衣人，却无可奈何，他目前只能通过不停地咒骂来发泄情绪。

他想起以前体制内勾心斗角都有个分寸，而这次却因为轻信一个陌生人被搞成这样子，甚至还牵扯上了他媳妇儿，真是人心叵测。

他的骂声没引起黑衣人丝毫的情绪波动，倒是唤醒了刘希望，张岁然见刘希望醒了，赶紧问道:“媳妇儿，你没事儿吧？”只得到了她虚弱的点头回应。他听了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手脚又适应了一些。他不再开口咒骂，不想引起黑衣人的警觉。他想等恢复好了直接用行动来表达他的愤怒。此刻，他又产生了一个疑问:黑衣人为什么不直接杀掉他们？

他就这个问题问了刘希望，刘希望回答道:“在他眼里，或许我们不是威胁，他甚至都没有绑住我们！”

他又转过身，捞开衣服，说道:“你看看我的背怎么了，感觉很痛！”

刘希望赶紧从地上坐了起来，看了一阵之后说道:“你背上的黑印没有了，但是...”

“但是什么？”张岁然催促道。

“但情况更糟了！”刘希望摸着张岁然伤痕累累地背说道。

张岁然突然想起黑衣人掀过刘希望的衣服，他赶紧捞开她的衣服，只见刘希望背上的黑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深浅浅地伤口，他看了之后明白了“更糟了”的意思。

他随即又开口问道:“他在你背上也划了很多伤口，但你感觉不到痛吗？”他刚问完，刘希望就发出疼痛的呻吟声，听得他心碎。

他试着攥了攥拳头，感觉已经差不多恢复好了力气。他又小声询问了刘希望，得到她也恢复得差不多的答复后，他开始小幅度地活动下手脚关节，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黑衣人。他必须谨慎出手，必须一击必杀，因为他也不清楚那个黑衣人的真实实力。

他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摸索一阵，捡起几颗石子夹在手指间，又整理好手上的皮筋，等准备就绪之后，深吸一口气，行动开始。

这时那边的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动了一下，张岁然意识到不能再等了！

只见他右脚蹬在地上作为发力点，左腿单膝跪在地上支撑住身体；左手平直伸向前方瞄准，右手用力崩紧皮筋，用石子和愤怒作为子弹射向黑衣人，并且是连续不断的三发。

张岁然很有信心这三颗带着愤怒的石子一定能重创那个黑衣人，却听嘭嘭嘭三声，是碰撞金属的声音。他预感到不好，石子确实击中了，而且是面部，但他忽略了一点，那个黑衣人跟他们一样，带着金色面具。

他正欲再从地上捡石子，继续攻击，余光中黑衣人已经快速冲了上来。他只觉脖子一凉，那黑衣人已经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刀似乎很锋利，他能感到脖子上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僵局持续了半晌，张岁然和刘希望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因为现在主动权完全不在他们手中，他们只好听天由命。

张岁然感到脖子上的刀力道越来越大，他正准备坦然接受命运的时候，却被黑衣人一把推开了。那黑衣人似乎真的没有把他们当作威胁，刚才的举动应该是被张岁然惹恼了。

黑衣人推开张岁然之后，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看着两人，接着他用手指了指洞顶，开口说了些两人听不懂的话。

张岁然和刘希望看向洞顶，黑黝黝地一片，啥都看不见；他们又捡起地上的手电，向上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