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秦着泽刚刚吹着水面吸溜了一口热茶,苏冬亭就摸了进来,后面紧跟着秘书。
不过不是他的女秘书,而是秦着泽的秘书艾米。
显然,苏冬亭不等艾米禀告就闯了进来。
艾米只好对秦着泽解释说,“秦老师,苏董有急事找您……”
秦着泽不会怪罪艾米拦不住苏冬亭。
硬往里闯,咋拦呀?
再说,苏冬亭已经成了宝特公司常客,要是穿上一双铁鞋,能把秦着泽的门槛子给踢烂掉。
“艾米,你去忙吧,苏董就这性格,急脾气。”秦着泽放了茶碗,冲秘书笑笑。
秘书出去,带上门。
苏冬亭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瞪着一双细长丹凤眼不眨眼睛地盯着秦着泽看,咬着舌头尽量说普通话,“我啥时候成了急脾气了?”
港式普通话,其实听起来不那么难听。
前提是音色要好。
苏冬亭的音色就不错。
最难听的普通话是张家口人讲,总感觉在鼻腔和口腔之间支了火柴棍,还不是支了一根的那种。
“难道不是吗?”秦着泽反问,马上又改成肯定语气,“就在刚刚呀。”
噎得苏冬亭干巴巴咽下一口空气,把牛皮纸袋子撑开,从里面取出一沓卷宗来,“这是宝特大厦设计方案,后面配有图纸。”
把东西放在秦着泽面前的老板桌上,苏冬亭走到茶海旁,自己动手倒水沏茶,拿自己不当外人。
秦着泽也不管苏冬亭,任其在茶海旁哗啦啦叮当当地虐待杯具,他拿起方案开始专注翻看。
看了几页后,秦着泽脸上平静,心中啧啧称赞。
香江苏氏集团果然不是吹大的,对建筑的设计非常专业和精到。
大概用了半小时时间,秦着泽把整整八十多页的方案内容看完,最后,盯着图纸仔细研究。
咳。
秦着泽使了个动静,表示老子看完了,有话要讲。
苏冬亭长得很姑娘,但是喝茶却像是个抠脚糙汉,一会儿吸溜一会儿嗞喽,喝茶像是就着红烧肉喝五粮液似的。
可能是在秦着泽这里比较放得开的缘故,在正式社交场合他也不是这副德性。
听到秦着泽使动静。
苏冬亭抬起头,恰好看到秦大董事长冲他鬼畜一笑。
“不满意?”苏冬亭端到半路的茶杯停在空中。
“不是不满意。”秦着泽摇摇头。
察言观色,根据表情断人,苏冬亭觉得秦着泽不满意,狐疑地说道,“满意就好。”
“我不是不满意,我是相当不满意。”秦着泽把卷宗扔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身体靠在大皮椅上,揉了揉眉心,一口气看下来,睫状肌处于收缩状态,导致眼睛发涩。
他就是要挑一些毛病出来,让苏冬亭别自以为是。
一句话把苏冬亭给说的从茶墩子上站了起来。
来到老板桌旁边,把方案旋转一百八十度,边唰唰翻看,一脸诧异和狐疑,“有何瑕疵,说一说。”
这份方案书是由苏氏集团房屋建筑设计部做的。
苏氏集团房屋设计部不止在香港有名气,在欧洲也有业务,建筑设计师团队中不乏高薪聘请的世界顶尖人才。
这套方案和图纸做下来,费用超出一般人的想象,要两位数后面加上w。
而且是加班加点赶做出来的,更要贵一些。
在苏冬亭潜意识里,方案很完美,无懈可击。
没想到狗日的却说相当不满意。
这是打苏冬亭的脸吗?不,是在打苏氏集团的脸,把苏冬亭也捎带在里面。
秦着泽把眉心揉开,神清气明。
这才开口挑毛病,“你给我用的设计师,是体育老师教出来的吧?”
“……”苏冬亭听了,可以给自己起个昵称叫“愤怒的无语”了,姓秦的说话简直太恶毒了,这是一票否决啊,拿苏氏集团设计部当街边摊看待,见过畜生没见过这么畜生的。
望着苏冬亭冷艳的瓜子脸,秦着泽笑了笑,“你把图纸翻开。”
苏冬亭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不能不做,他感到自己此刻很淦,或者说很贱。
可为什么就这甘愿在秦着泽这里犯贱呢?
他自己也整不明白。
难道离开这个“秦兽不如”的王八蛋,没有他给支招,真的在华国大.陆就做不好房地产吗。
答案是,忍着,早晚报仇吧。
苏冬亭的确没有信心,华国大.陆的房地产似乎还没有春天开始就已经凛凛寒冬了。
人们宁可在体制里耗到半身不遂分到一室的房子,也不愿意出钱买商品房。
可是,寄希望于姓秦的,却能看到转圜的希望。
苏冬亭还等着拿着傲娇的业绩回香江从他亲爹苏英权手里接管苏氏帝国呢。
受多大的气,唉,忍着吧,谁让咱有诉求,谁让咱这么犯贱!
默不作声地翻到图纸,苏冬亭往秦着泽那边推了推,等着“赐教”。
要是说的有道理,他就拿回去改。
若是秦着泽说的不在行,嗯哼,老子今天给你上上课,让你知道体育老师是永远不会教出来好的建筑设计师。
秦着泽身体前移,伸手把图纸又给苏冬亭推回去,“仔细看这个大厦形状,像个什么玩意儿?”
说话真难听啊,顶尖设计师熬秃了做出来的大厦外观,你特么用玩意儿形容,老子看你不是个好玩意儿。
苏冬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总觉得这个造型不简单。
歪头,抱起双臂,又放下,又抱起,然后双臂拄在桌面上。
“挺好啊,中间这种镂空设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苏冬亭摊开双手,表示没毛病,很漂亮的设计。
“好个屁。”秦着泽直接爆粗,并加以引导,“往人体上想想。”
以苏冬亭自幼在象牙家庭里长大,在象牙学校里学习,整个人就是一块洁白如玉的象牙,他不会想出来的。
必须加以引导。
就像是一个中二处男的初夜,损友们在他入洞房之前,一定记得强行给他看看a片学一学规范动作,不然他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隧洞。
“人体?”苏冬亭两条柳眉拧成两条跳绳。
“看一眼窗外。”秦着泽扬了扬下巴。
苏冬亭就是小学生,很乖地朝窗外瞅去,可是他明明在抗拒秦着泽的支配,却做了。
雅园院子里,艾米正在晨光里做一些运动。
经过请示,秦着泽允许艾米在手头没有着急任务的时候,在雅园里活动活动,挺水灵的白人姑娘总是被圈在办公室里,久了会长斑,白人脸上长斑,想想都可怕。
艾米正在打太极,此刻的动作叫马步蹲裆,正面正好对着秦着泽办公室这边,从室内看,非常清晰。
苏冬亭把头回过来,迷茫地望着秦着泽。
“竖子不可教也。”秦着泽嘟囔一句。
“你说神马?”苏冬亭没听清。
秦着泽笑笑,“我说你往下看,也许会得到启发。”
于是,苏冬亭往下看。
“劈开腿。”秦指导站了起来。
“干嘛要我劈腿。”苏冬亭不愿意,感觉自己就是一头牲口,被秦着泽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我是想让你长记性,盖楼房不是过家家,一次败笔都不能出现。”秦着泽险些就把“你的悟性和老家村头榆树底下拴的那头毛驴可以划等号”说出来。
“你是说这栋大厦的设计像是人的两条腿。”苏冬亭望着自己狗撒尿的姿势,有点开窍。
“要是腿,还算合格呢。”秦着泽端起茶碗,用盖子划拉水面。
“……”苏冬亭脑补其他画面。
秦着泽加以引导,“你身上穿着什么?”
“衣服呀。”苏冬亭弱智地说完,发觉自己真的弱智,秦着泽肯定不会问这个,于是,苏望着秦着泽滋滋品着明前龙井,干咽了一口空气。
“这么说吧,你在下身最里边穿了什么?”秦着泽想笑,却忍住了。
“秦哥,咱们跑题了吧?”
苏冬亭把两条长腿并拢恢复到正常姿势,“到底图纸有啥问题,您就直言,改不就完了,这样子太绕。”
“你回答我,问题就出来了。”秦着泽吸溜着茶水。
“我里边能穿什么,内裤呗。”苏冬亭没有好气,士可杀不可辱。
秦着泽把茶碗一盖,腾出一只手来点着图纸,“脱下来,比较比较,这个大厦设计的形状,和裤衩子有何区别。”
苏冬亭干涩地笑起,“哥,要从艺术的角度去欣……”
“你以为走在大街上的民众都是艺术家吗?”秦着泽打断并回怼。
苏冬亭瞪起丹凤眼,马上又把眼光熄灭,“还真是呢,我怎么没想到。”
…老子也是前世里经常进出央视新大楼到经济节目做客,每当远远看到大楼叉在那里,脑阔里总是回荡着万千网友的呼声“央视大裤衩,穿上打天下”,才受到的深刻警示啊…秦着泽放下茶碗,“年轻人,没想到的事情多了,还想知道这座大厦有何缺陷不?”
望着秦着泽魔性但是总感觉很邪恶的笑,苏冬亭苦起白脸来,“哥,还有啊?”
怎么年轻人教训年轻人,却用了长辈的口吻,苏冬亭感觉秦着泽又在揩油他。
“当然。”秦着泽双手拄着桌面,“这楼顶上没有停机坪,将来老子的私人飞机停到你们苏氏房顶上去吗?不然,你在苏氏楼顶和宝特大厦之间架一道索道得了,我每次在你那里先吃了喝了再回家。”
人渣。
苏冬亭心里粤式骂法骂了,嘴角却扯开僵硬地笑笑,“秦哥还有坐飞机哟。”
大.陆人拥有私人飞机?做梦吧,在纸上画一个还差不多。
但是,站在苏冬亭眼前的是秦着泽,企业界少帅,传奇人物。
“你说呢?”秦着泽反问。
“ok,ok!”苏冬亭从桌子上拿起笔来在图纸上做标注。
很快,苏冬亭直起来问,“秦哥,还有别的问题吗?”
“先把这些改好,拿过来要让专业机构核验。”秦着泽看手表。
“秦哥,好的啦,我带回去催促很快做好就是啦。”苏冬亭开始拾捡材料,往牛皮纸袋里塞。
“也不是很急,你跟我去一趟机场吧。”秦着泽开始系衬衣袖口的扣子,要出去的样子。
“去机场做啥?我以为你要给公司高层开会,我准备要参加学习啦。”苏冬亭装好了袋子,捏在手里。
真是自小在富豪家庭里长大的人,捏着袋子的动作都像个空姐,算了,还是说绅士吧。
“哪有那么多会!”秦着泽往外走。
苏冬亭只好追着秦着泽屁股,“哥哥,你还没说去机场做啥。”
“去接一个人,导演张意谋。”秦着泽如实相告。
“那我还是不去好了。”苏冬亭觉得没意思,更毫无意义。
“你还是宝特公司影子董事长不?”秦着泽回头问道,嘴角挂了一丝丝的笑。
见苏冬亭“嗯嗯”点头说是。
“接大导演是为宝特公司做事,你以后用的着。”秦着泽没细说,上了车再跟苏冬亭说拍mv的事情。
“哦。”苏冬亭感觉脑回路跟不上秦着泽,一辈子都甭想跟上的那种。
一个拍电影的,跟老子有毛关系,用得着吗?
“那还愣着干啥,走起呀。”秦着泽拍了拍苏冬亭的香肩,“还有,记着以后叫哥就行,不要叫哥哥,太甜太腻,容易得糖尿病。”推门走出去喊艾米。
苏冬亭扁扁嘴…lsp(新解:老事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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