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郑好他们收工时候。突然一位穿着隔离衣的年轻女大夫站在了郑好面前。
郑好认出了对方,这人正是医院大夫冯婷婷。郑好说:冯大夫,很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吧!”冯婷婷表情严肃,她扶了扶眼镜说:“郑大夫,煎饼生意很红火啊!”
郑好尴尬的笑了,说:“还行吧!”冯婷婷说:“郑大夫,我原以为我是一个了解你的人,今天才知道我不是真的懂你。”郑好疑惑望着她,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冯婷婷说:“你是一个有着那么高明中医本领的大夫,但是现在却轻易放弃了自己的志向,干一些贩夫走卒才干的活。迷恋富贵财货,让真正的医道不能发扬光大。真是替你感到惋惜。
郑大夫,无论什么时候请不要忘记自己是一名中医大夫,虽然煎饼生意很忙,很赚钱,但是这不应该是你做的,只有大夫才是。”
郑好说:“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大夫了,我也从来没有成为过什么大夫,没有医师证,甚至连参加医师考试都没有机会的大夫算是哪门子大夫,又能弘扬什么中医?”
冯婷婷说:“医师证反映不了一个大夫的真正水平。虽然我只是一个外人,但是仍然希望你能努力的学习和践行中医,继续在治病救人道路上前行,使天不亡此医道。希望你能立志侍于这古医道,并将它弘扬。”
郑好说:“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弘扬中医那或许是高尚的。但是我能得到了什么呢?”
冯婷婷说:“行医即使眼下虽贫,他日必有荣达之时,行道乐道,贫困何忧?希望你能战胜心中对财富名利的追求,坚信你走行医的路是正确的,放弃是它错误的。你虽然没有医师证,但是你曾经的所作所为,比那许多坐在大医院里所谓的专家教授,在我心中更应该是一位合格的无愧于中医的好大夫。”
郑好说:“谢谢冯大夫的夸奖,但我受之有愧,我怎么可以与大医院的专家教授们比呢,我是个没有更高理想的人,只想与我的亲人们在一起,过平平常常的日子,这我就知足了。不想哪一天又因为非法行医被再次投入监狱。”
冯婷婷说:“我知道你的心思,虽然现在你还没有考证的机会,但是你的情况我已经告诉父亲了,他说国家一定要改变这种医师制度,让真正有才华的人能够施展他们的才华,这才是国家之幸。你知道吗,从前我是不相信中医的,就是因为接触了你,才让我改变了看法。中医现在日趋式微,作为一个中医人,难道你不认为你有必要拯救这个能够实实在在解决患者苦痛却被日渐抛弃的医学吗?”
郑好说:“我现在是为生活而活着,为家人而活着,拯救中医,这个任务太重了,这个目标太崇高了。我哪有那么伟大与高尚。这个帽子也太大了。这是高高在上大人物们的任务,与我这样的小角色来说,这样的使命,我承受不起。”
冯婷婷说:“用你高明的医术去治病救人,这样被治好的每一位病人都会知道他的简单效廉。久而久之,就会让更多的人认识中医,坚定中医信念,这对你来说很困难吗,这就是拯救中医啊!”
郑好低着头把煎饼炉子与其它东西全部放在车子上,收拾完毕,拉起车子,说:“谢谢你冯大夫,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bj的中医学院去找,你应该去省立医院去找,哪里才汇集着拯救中医的人,至于我,”郑好淡淡笑了笑“还是算了吧!”说罢拉起车子就走。
冯婷婷犹自不甘心,她拉住颜晓雪说:“妹妹,难道你就忍心让你心爱的人这么一直平凡下去,这么一天天卖煎饼耗费青春,要知道,治病救人才是他应该干的。”
颜晓雪说:“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平凡下去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医者,谢谢你!”
晚上吃过饭,颜晓雪说:“郑好,你什么时候再去干大夫?”郑好愣了愣说:“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干大夫了。”
颜晓雪说:“我想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去干大夫。那个女大夫说的对,你不应该这样每天卖煎饼,过这么碌碌无为的生活,浪费青春,可惜了你这一身治病救人的好本领。”郑好敷衍说:“好吧,以后吧!”
颜晓雪继续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当颜晓雪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郑好望着她问:“离开哪里?”颜晓雪说:“离开煤城!”郑好疑惑问:“为什么?”
颜晓雪说:“煤城这一汪水太小了。你应该到更广阔的空间中去。我们去省城清水,在那里,你一定能够得到更多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
郑好摇头说:“不行,现在煎饼生意这么好,离开这里还有这么好的生意吗?”
颜晓雪说:“这些来买煎饼的是因为我们的煎饼好吃,慕名而来的吗?”郑好想了想说:“我们煎饼肯定好吃,可是却不至于这么蜚声国内。”
颜晓雪说:“对啊,这些人为什么千里迢迢过来吃我们煎饼,是不是有什么天大阴谋呢?”郑好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只不过是卖个煎饼,哪有那么复杂?”
颜晓雪说:“总之,生意虽好,但心中却很是不安。”郑好拍拍颜晓雪肩膀说:“你想的太多了,没有事的。去清水那么大城市,肯定不如在煤城,回屋休息吧!”
看到郑好否决自己想法,颜晓雪很失望,她没有回屋,而是呆呆站在院门口,望着远处,不久就流下泪来,郑好走过去问:“又怎么了?”
颜晓雪说:“看到熟悉的街道,看到熟悉的景物就想起他们。弟弟在体育场跳步投篮的敏捷身手,爸爸在路口摆摊卖馄饨的艰辛,妈妈在市场买菜的情景,总是浮现眼前,与他们在一起时的快乐与幸福,每每是如此清晰。再看现在就感到孤寂与痛苦。”
颜晓雪抹泪说:“我们来到人世间的这一遭,原本不过就是黄粱一梦。”
郑好知道颜晓雪依然不能忘记失去的亲人。依然不能从过去的苦痛中走出来,就是因为容易触景生情。或许离开这里是愈合苦痛的最好办法。
郑好说:“我刚刚想过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清水吧!”
颜晓雪迅速转身问:“你说你答应我离开这里?”郑好点头确认。
颜晓雪开心不已,问:“为什么这么快就又改变了想法?”郑好说:“你说的的对,清水或许更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颜晓雪拉着郑好的手高兴的连连摇动说:“那是当然!”
郑好心说:“只要你能够快乐,你愿意到哪里都可以,我都跟着你。”
郑好回了一趟龙山,告诉了郑铁山自己打算离开煤城的想法,说就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郑铁山说:“你们愿意去哪里发展我都支持,现在我身体好好的,不用担心我。”
丁丁看到郑好回家,高兴跑过来,拉住他说:“我不要和妈妈在一起,哥哥姐姐到哪里去,我也跟着你们。”郑好说:“丁丁要好好学习,上完学,学好本领,才可以出去闯荡。”
从程培英口中郑好了解到丁丁经常逃学,喜欢撒谎。郑好安慰说:“坏习惯形成了,改变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程培英叹口气说:“唉,是啊,有的时候真是害怕没有带好孩子,对不起死去的树贵你哥。”郑好说:“本质上丁丁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跟着那些坏人沾染上了一些坏的习惯,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
离开煤城之前,郑好又与颜晓雪到北山祭扫了爸爸妈妈与闫波的墓。秋叶飘零,秋风阵阵,秋意甚寒,两个坟丘已经堆满落叶,长满杂草。
曾经那么鲜活的生命,似乎昨天还在眼前,今天却已经长眠于地下,人生无常,怎能不令人心生感慨。
离开时候,弯月如钩。看山下已是万家灯火。颜晓雪指着已经变成一片瓦砾的曾经居处,说:“三年前的这个时候,爸爸、妈妈、我、还有弟弟正在一起吃饭呢,可是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言及此,颜晓雪免不了又是痛哭一场,郑好亦是心下凄然。不知道怎么安慰爱人,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减轻他心中的苦楚。
冬至那一天,他们坐上了去省城清水的火车。随着一声汽笛鸣响,火车缓缓开动。载着两个年轻人离开了他们熟悉的地方。
刚出站的火车行驶缓慢,经过曾经的机械厂的时候,那里早已经变得荒芜,杂草长满了厂房的屋顶,曾经的空地已是物是人非。透过荒凉你已经不能想象在这里,那一代人曾经的奋斗与拼搏。
经过煤城北郊,那里已被拆成一片废墟,失去了往日繁华。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家。在那里闫叔叔把两个人的手拉在一起,在那里慈祥的妈妈曾经给他们做饭补衣,在那里闫波曾经兴趣盎然的给她们讲名人们的成功励志故事。颜晓雪再一次泪如雨下。
或许煤城未来会变得更好,这里将来会建起一座座高楼。可是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更加怀念的还是与亲人们在低矮陋屋里的美好回忆。
火车越行越快,在他们眼前,时而凸起个山丘,时而又落下成沟壑。时而一片树林迎面而来,时而一片天地转瞬而去。窗外开始飘雨,玻璃上溅起一串串水花。
时间已是冬至,外面却是一副深秋景象,杨树林树叶深黄,在凄风苦雨里片片飘落。树顶几只麻雀飞起,在风雨里寻找着日渐稀少的食物。
田地里掰掉果实的玉米早已枯萎,有的已经倒伏,灰暗成了主色,成片成片的从他们眼前划过。远处群山,被雾遮挡,失去了往日的雄伟与险峻,只是偶尔露出惊鸿一瞥。
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外面呈现一片浅绿,那是刚刚吐芽的冬麦,或许它们在积聚能量,等待着来年的郁郁葱葱。
脚下的铁轨变得越来越多,纷繁交织,在令人眼花缭乱密如蛛网轨道里,飞奔的列车总是能够迅速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然后奔驰向前。
看着那一条条延伸向前的铁轨。郑好想,人生就如这纷繁复杂的铁轨,但究竟哪一条轨道是属于他们要走的方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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