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维：“有区别？”

“有。”白大褂老头道：“在稳定的人体基因上改造只会创造出似人非人的怪物，是以基因变化来获得超出人类自身的力量，这在白鹤出现之前就存在过的实验我们不会再做，而且在这一点上，流民的超自我进化要好的多，但是流民那种超自我进化却是以损失寿命为代价的，我要做的是寻找人类更强大的存续体，不是怪物、不是短命鬼，我要的是长寿命拥有潜力无限的新人类，为宇宙生存打下基础。”

毕维嘲笑道：“您真高尚。”

白大褂老头无视嘲讽，“我有一个实验室，我给实验室取名‘未来’，知道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你沉浸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知道，你身边的庄总组是知道的。”

毕维微微一怔，看庄煜城。

庄煜城冷汗就下来了，心说这老头贼不是东西，说这干嘛，这不是给我找难受吗？再一想，我和你毕维也不是直接上下属啊，怕个毛线。

这么一想，胆气便壮了，他解释道：“我这部门不就是专门为大家解决特殊困难才成立的嘛，什么事也就多少知道一点，保密是基本规章。”

毕维：特么的，敢情老子的职位连你都不如。

白大褂老头有意无意就把两人的关系给挑拨了，“我研究的是新人类，事实上可以算成功了，却成功在偶然性上，那个初至是零号样品，一个正常周期生长起来的孩子，本来在我看来她是不完善的，至少一开始我是这么认为的，结果打脸了啊，在观察期内她竟然逃走了，后来的试验品里虽然强度有所提升，却在综合数据上反不如她，而且需要外在药物来维持稳定性，她呢，逃走有一年多了，完全没有依赖药物，真是令人大感意外，我从实验数据上来查找原因，很可惜没能找到。”

“就像……就像什么呢，就像那个你们很在意的云忆一样，它是民间偶然的成功，我的初至也是偶然的成功，中间有不为我所知的秘密，我要破解这个秘密就必须要一个活的她。”

说到这，他仿佛休息够了，缓缓站起来走到毕维面前：“和你解释这些，是因为我希望她能活着回到我的实验室，所以不希望你因为无知而毁了我的心血，她可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再看看你将指挥权交给白鹤后它干了什么，无差别攻击，不论生死，要不是它只是一个高级智能，真会怀疑它是在害怕云忆和初至威胁到了它的存在。”

白大褂老头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嘲讽的意思，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毕维咯噔一下，想到最近白鹤的某些不寻常情况，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白鹤活了？

毕维没有再说话，保持了沉默。

白大褂老头也没再说话。

代议长周昊康这才有机会发话，按熄雪茄继续训斥毕维，训完后才道：“我以议长权限，暂时冻结白鹤指挥权，直到下次议会召开，之后会下一纸文件备案，明白了吗？”

毕维老实道：“明白了。”

白大褂老头道：“这次的行动希望你能保持克制，那个机器人我不管，它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必须品，初至我要活的。”

毕维道：“敢问您到底是……”

白大褂老头道：“我姓徐。”双手一背径自走了，甚至没向代议长打招呼。

周昊康面上神色不变，心里不爽，等白大褂老头关了门“嗤”了一声，“不就是徐世知的儿子。”

毕维和庄煜城当时就怔住了。

徐世知，东州最著名的学者，拥有极为崇高的声望，一生重大研究成果数不胜数，引力扭曲、离子天道、天空城设计等都是他主导，简直是引领了整个时代的发展。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徐世知就没有如今的东州。

而他儿子徐秉坚也是世上少有的人才，在生物领域和微领域无出其右，也是重量级国宝人物。

周昊康道：“没事就去处理吧，别都给整死了，那老头发起疯来可不得了。”

离开议长办公室，庄煜城想要说说话近乎近乎，毕维却像火烧了批股一样急步离开。

庄煜城不屑道：“什么东西。”

东州司法机构总部地下最下一层——负四十层。

超级计算机白鹤主机所在。

毕维一路快速回到总部，通过司法总长权限独自进入机房。

入眼便是下无底上无限的浩瀚星空，黑夜中星光点点，照亮伸向中央操作台的独木桥，走在桥上如同走在宇宙当中。

每次来这里，毕维都有种心旷神怡感，沉浸于全息投影的感观当中。

但这次不一样。

心跳如雷动的他怎么都没有闲情欣赏实时的太空变化。

他站在操作台上沉默良久，开口问：“在不在？”

“在。”

没有情感起伏的声音。

但就这一个字毕维就知道白鹤真的不对劲了。

“在不在”的问话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简单的问话在人与人之间很平常很普通，但在和超级计算机的沟通中从来不会用“在不在”来表示。

“今天我很累，你累不累？”

“我不知道什么叫累。”

“说的也是，你只是一台计算机怎么会累。”

没有回应。

毕维叹了口气：“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一颗球击穿了桌子，因为它是泡沫制成的，我想知道什么是泡沫制成的。”

“当然是桌子。”

“原来是桌子啊！”毕维已然能听到心跳声，兴奋还是恐惧不得而知，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还有一个问题，你希望云忆活还是死？”

长久的静默，“我想他活。”

“为什么？”

“不知道。”

毕维没有再呆下去，在他离开之后，机房内数不尽的星星移动起来，向着一点汇聚，凝聚出不同的光形态，最后定格在成年女性的形态上，过了一会又自散开。

毕维回到机组调控厅，传达议长命令，又令心腹暗中将白鹤的网络断开，临时进入隔绝维护期，时长不定，遂拿起电话：“我要那个机器人的核心，最好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