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赵队长闯了进来，叫住了梁栋，“我还有话要问。”

“你怀疑郭怀良是罗士杰谋杀的对吧？”

梁栋点了点头：“是，两人病床就挨在一起，他是最方便作案的。不然他大老远的跑回来干什么，学校又没有放假。”

“你觉得他是用什么方法，怎么谋杀的？”

“他往郭怀良的针水里注射了东西。我们上高中时，他就是这样残害流浪猫流浪狗的。”

“具体说说。”

“我们生物老师有堂课跟我们讲，人体的血液是很干净的，吃到肚子里的东西经过消化分解，营养物质被血液吸收，带到全身。他说牛奶可以喝，但是输到血液里就是一种毒药。很多的有毒动物的毒都是蛋白质，吃到肚子里也不碍事，比如蛇毒，它们之所以毒是因为进入了血液。罗士杰别的没学到，把这话听进去了。他放学后就拉着郭怀良和徐志强去抓流浪猫狗，什么牛奶果汁可乐菜汤，什么都试了一遍，看注射哪个死得快，连李大爷养的两只猫都没有放过。”

“你觉得他给郭怀良注射了什么？”

毕警官小声打岔道：“他怎么会知道！”

“我猜是泔水。”

赵队长：“为什么你认为是泔水？”

“因为泔水成分最复杂，仪器只能分析出某些特定的物质，百分之九十的成分分析不出来。还有无数的各种细菌。”

毕警官：“梁栋，你错了，如果血液里忽然多出各种各样的细菌，医生早就发现了，肯定是被人为注射投毒的。不然正常人体中根本不存在的千奇百怪的细菌，怎么会忽然进入血液了？反而单一的细菌，才有可能是什么东西感染造成的，人为投毒的几率反而小，因为单一细菌很难培植。而各种细菌混合在一起，空气中一抓都一大把。”

赵队长：“你跟他解释这个干什么，你还成生物老师了！梁栋，你怎么想到是泔水？”

“因为罗士杰残害小动物后，曾说过这话，要是把泔水打到人身上不知道医生查不查得出来。我当时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人是不是变态。”

毕警官：“后来你就一直在家，装病是吧？”

“是的，从那之后到今年，我几乎都在家里待着，不敢再出门了。郭怀良医院的那一幕，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我再也不敢去招惹罗士杰，我知道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不是怕死，我是怕他对我父亲不利。我想着，是不是等我父亲百年之后，我才能去自首说出真相。再这样熬下去，我就不是装病，而是要真的精神错乱了。还好家里有电脑，我就天天打游戏，练了一堆满级号，从早玩到晚，不知不觉就过了七年。”

赵队长：“好吧，今天就问到这儿吧。我们想到什么问题，随时会传唤你。”

等梁栋被押走后，毕警官取下帽子，挠了挠头，不停地咂吧着嘴：“这个杀人栽赃，设计得实在是太精巧了，我不得不佩服！自愧不如啊！你知道吗？在球场打架这件事，是罗士杰自己一手策划的。他掉进了自己设计的机关里。”

赵队长：“你怎么知道的？”

毕警官无奈笑道：“一个星期前，那个‘监听人’就把打架的那个球队的队长，送到我们派出所了，叫张棋开，跟郭怀良是校友。我从他父亲的嘴里套出了真话。罗士杰给了张棋开三千块钱，要他故意制造冲突，把郭怀良打一顿，然后他上前替兄弟出头，表演一场兄弟勠力同心的大戏。”

“那张棋开能信吗？”

“罗士杰跟张棋开的解释是说，因为他俩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兄弟关系紧张，想制造一场打架冲突，来缓和兄弟关系。”

赵队长：“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郭怀良怀疑他害了梁栋和徐志强。”

“是的。那个张棋开的父亲说，在罗士杰给了他儿子三千块钱后，又有一个自称是郭怀良女朋友的人，又塞给张棋开三千块。让他既然出手就出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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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她出出气。因为郭怀良和罗士杰都在追求她，两人都不是好东西。不管打得怎么样，都不会找他麻烦。张棋开一听还有这好事，踢一场球，赚六千块，一下就上当了。”

“那这个自称郭怀良女朋友的，应该就是顺水推舟，目的是要把人弄进市立医院。”

“是的，而且我怀疑校医务室里的医生也是他们的人，反正不管打得怎么样，都让他们去市立医院。”

“然后在医院又制造了混乱，趁乱在厕所里伪装成护士，因为厕所没有摄像头。她在郭怀良的滴管里加了点料后再去厕所躲起来。郭怀良突然发病，医生不知道是不是针水过敏，立即就会停掉针水，推他进icu。她趁机又溜进了病房，拔掉那根被污染过的滴管，换一个新的上去。”

“是的，完全正确！这样医疗器械没有被污染，剩余的针水样本也是干净的，医院没有责任。”

“病房区域没有监控，只有公共区域有，这个人很熟悉医院！那作案的护士不一定就是伪装的，或许本身就是医院里的护士。”

毕警官摇头苦笑道：“即使我们都推断出了作案手法，这个案子也没法查了，当年只是当成了医疗事故调查，并没有当成谋杀的刑事案件。现在找证据，根本不可能了。”

“这个人应该是盯着罗士杰和郭怀良很久了，终于等到了他俩见面的契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郭怀良，万一警方注意到，便可栽赃给罗士杰。相信他手里握有罗士杰杀人的证据。”

“是啊，这招够狠，设计又精巧。利用猎人的陷阱，把猎人和猎物一起捕了。罗士杰浑然不知自己也成了猎物，一张大网正悬在他头上，随时会扣下来。”

“万一这张网真扣下来，我俩又不能给他作证，这全是我们的推断，没有证据。”

“那我们得赶紧找到证据啊！不然这家伙得冤死！那个监听人已经开始在收网了，不然他给我送来张棋开干什么？他是重要的证人啊！”

赵队长无可奈何地笑道：“明明是在找罗士杰的罪证，现在变成了找他无罪的证据了，这太讽刺了。”

“我得尽快和罗士杰见上一面，跟他好好聊聊。”

这时赵队长的手机响起，是刘副队长打来的，他按下了免提：“队长，这个孙芸有很强的防备心理，揣着明白装糊涂，根本油盐不进。”

赵队长：“你问的还是宋萍问的？”

“这事肯定是女警问嘛，我一个男的怎么好问这事。”

“孙芸怎么说的？是不承认有这事，还是说只是性jiao易。”

“她承认有这事，说她是自愿的，开始有点害怕，但一想到有钱赚也就同意了。并没有受到强迫，和李小玲一人收了一千块钱。虽然是第一次，但一天赚了一个月的工资，也满足了。后来觉得做这事来钱快，就没做服务员了，就专门干起了这个。不过三年前被劳教后，就没再做了。”

“我知道了，那你们再去找一下李小玲，问问她怎么说？她结婚有小孩了，注意保护隐私。”

挂了电话，赵队长摊了摊手：“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那李小玲估计也是一样的说辞，我明天亲自去一趟省里吧，顺便去会一会那个罗士杰。我看他是想要故意杀人罪，还是强j罪，随他选。不承认强j的话，我可没义务尽心尽力帮他摆脱故意杀人罪。”

“还是你老奸巨猾。”赵队长笑着用食指点了点他。

毕警官下班后，穿上了便服，悄悄坐公交车去了市立医院，找到了外伤科的位置。他想还原一下当年郭怀良受害时，作案人的作案路径。

输液观察室有一百多平，里面有二十多张床位，设有护士台，并安装了两个摄像头。观察室的门口五米处便是卫生间，走廊上也有摄像头，可以拍到进出卫生间的画面。当年作案人如果伪装成了护士，进卫生间换衣服的话，应该是可以拍到这样的画面：一个护士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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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出来一个普通女子。可惜的是当年并没有人把这个事当成谋杀案，不然刑侦队是完全可以找出这个疑点的。梁栋虽然怀疑是罗士杰干的，但他并没有报案，如果当年他勇敢一点，去派出所说怀疑罗士杰杀了郭怀良，说不定早就调查清楚了。

医院里真正的护士，也不能排除嫌疑，在巨大的经济利益诱惑下，是有可能干违法的事情的。或者作案人趁乱调换了护士的针水，而护士却全然不知。又或者是医院最终也查了出来药品或者医疗器械出了问题，为了推卸责任，保全声誉，销毁了证据，推脱是郭怀良自身的免疫系统疾病。

现在七年过去了，监控主机里不可能还存有那时的画面，如果哪天真有人拿着七年前的监控作为证据，指控罗士杰谋杀，那这个人就极有可能是真正的策划人。

“毕警官，您怎么在这？”

毕警官回头一看，见周建业站在身后，提着个公文包，忙笑道：“周大夫，刚下班呢？”

“是啊，上午的事谢谢您！我这岳父岳母有事没事就来串串门，实在是没有他们办法，让您见笑了。”

“老人嘛，思路有点不清楚了，还得多哄着点。那个，周大夫，问您个事啊。人的血管里要是打进了泔水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这句话，毕警官仔细盯着周建业脸上微妙的表情，只见他皱了一下眉，舔了一下嘴唇，疑惑道：“什么泔水啊？是剩菜剩汤吗？有人用这个方法自杀？”

毕警官向后指了指输液室：“在七年前，有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名字叫郭怀良，被人在这里向血管里注射了点东西，然后没抢救过来。”

“郭怀良？他不是我儿子那事……的目击者之一吗？他死了？”周建业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毕警官的话。

“是的，七年前，被人谋杀了，就在你们医院，就在那个房间。他踢球受伤后来缝合伤口打吊针，可能被人向血管里打了点东西，然后没抢救过来。”

“那，那你们警方当年没有查吗？”

“你们医院当年定性为自然生病死亡。你不知道这事吗？”

“我从来不管医院的事，每天医院都有死人的。”

“要是向血管里注射了不明成份的物质，你们会检查得出来吗？”

“那要看什么东西，要是您说的泔水之类，那肯定是分析不出来的。它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物，起码有上千种成份。如果它注射到人体内，第一会引起栓塞，可能引发脑梗，肺栓塞，心脏骤停；第二会引起严重的过敏反应，引发免疫细胞因子风暴。别说是泔水了，就算是空气注射到血管里，都有可能引发血管栓塞。我们只能根据症状来进行抢救，或者已经知道引起症状的确切原因。比如服农药自杀的，我们得知道是什么农药，含什么成份，才能对症治疗，用中和剂进行解毒。”

“那要是一个病人，忽然发病，什么原因都不知道，就只能根据他的症状来进行抢救了对吧？”

“是啊，比如心脏骤停，就用aed；如果突发脑梗，就用瑞替普酶溶栓治疗。先得把症状稳定了，再来查病因。如果您说的往血管里打了泔水，只要当事人不说，没有哪医生会知道打了什么。只能抽血化验，结果也只是血常规数值异常。至于要查清楚是什么细菌什么成份，那就需要耗费天量的试剂去分析比对了，那得要专门的生物实验室去做，医院还做不了。”

毕警官笑道：“好吧，我今天又学到了新的知识。”

“您是在查郭怀良的案子？”

毕警官点点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您确信他是被人注射了泔水吗？那应该会很疼的，刺激性大，如果想让人没有感觉，被污染的油脂反是最合适的，也一样会引起肺栓塞，免疫系统风暴，导致死亡。”

毕警官笑道：“周医生，你为什么记得郭怀良这个名字，却不记得李福来？他也是目击者之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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