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蒋鱼书不同以往的安静，江展明显一滞，狐疑的看了她几眼。

江轩见了，笑道：“大哥，小鱼儿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跟着咱们赶路确实累坏了，才第一天就要哭鼻子了。”

江展循着江轩的眼光仔细看过去，篝火前，小姑娘垂着头，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有些拿不准，沉吟道：“你……”

却听江轩又说道：“我说，小鱼儿，夜里寒凉，等下你拿了我的毯子去休息。江二哥给你取暖。”

蒋鱼书没说话。

江展闭了嘴，叹了口气，自己从来都不如江轩讨人喜欢的。

江轩还在说：“不如明日赶路跟我共乘一匹马吧，还能路上休息休息。……”

突然间，一个清泠泠的声音打断江轩：“你这样对我，你的希妹妹不生气吗？”

蒋鱼书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单纯的、正经的提了个问题。

却没想到，江轩一下子顿住了，他的神色很奇怪，有点难堪，有点纠结，反正就是没有往日里常见的笑意和调侃。

蒋鱼书心中暗暗冷笑，江展的青梅竹马，那不就是江轩的青梅竹马吗？她只是试探一下，却没想到……

究竟有什么纠葛？

希妹妹到底是谁？

那江展呢？

他此时又是什么表情？

那个希妹妹也让他如此着急，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她竟一时之间不敢去看江展的脸。索性躲远点。

江展找到蒋鱼书的时候，她正抱着手臂站着，仰头看天上的一弯新月，脚下还无意识的踢着一块小石子。

一贯活泼的人儿显得有那么点寂寥。

江展上前，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披在蒋鱼书的身上，对她说：“夜风很凉，回去吧，早点歇息。”

蒋鱼书沉默了一会儿，问他：“江展，你就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江展捋了捋思路，正不知从何说起。就听蒋鱼书突然笑了一声：“算了算了，我又不是你的谁，我没理由问你这些。”

她转身就要往回走，谁知，江展身材高大，他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拖出了长长的尾巴。

蒋鱼书迈了一步，就被斗篷绊了一下，身子止不住的向前扑倒。

若是往常，蒋姑娘早就一个飞身，稳稳落地了。只是此刻，她莫名的有那么点懒懒的，干脆顺其自然，让自己朝前倒去。

江展连忙上前，拉住了她，口中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如往常的严厉语气。

蒋鱼书就突然委屈了，小姑娘甩开江展的手，头扭向一边，眼睛已经湿了。

夜色很暗，江展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隐在阴影中的，小小脸，莫名有点伤心的模样。然后他就听到一声低低的哽咽。

江展有些懵，他不知所措的问道：“小鱼……你，你怎么了？我刚才没凶你……”

蒋鱼书却突然开口：“希妹妹是谁？我能知道吗？”

对过去的江展的不确定，以及对现在的江展的不确定，让蒋鱼书前所未有的忐忑，但她还是问出来了。

江展轻轻叹了口气，对她说：“希妹妹，叫江念希，是我义父唯一的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希妹妹从小就乖巧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只是几年前……”

蒋鱼书没等到江展继续说下去，她问：“那你，喜欢她吗？”

她还是低着头，不敢看江展的表情。

江展被打断，懵了一瞬。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对于此时敏感至极的蒋鱼书来说，她的脑海中已经在不断唾弃自己了。

他喜欢那个江念希吗？

他都说了大家都喜欢她，他自然也是“大家”中的一员！

自己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蒋鱼书强打着精神笑了笑，说：“你，你就当我没问……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一定特别好，没关系的，没事的，我先不去了，我先……我也……”

她语无伦次的，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江展一下子慌了，他口中说着“你，你怎么哭了，你别哭……”

他在怀里掏了半天也没找到块帕子，只得扯着袖子给蒋鱼书擦脸。

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尤其用到蒋鱼书这个轻易不流眼泪的难缠姑娘身上。

江展只感觉眼泪越擦越多，袖子都湿了。

江大侠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形，他向来不哄人，有人在他面前掉眼泪，早就转身走了。

可如今，他除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念叨着“别哭了”，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蒋鱼书终于喘过口气来，她边嫌弃的推开江展的袖子，边顶嘴道：“你管我，我就哭。”

江展不小心被她推了个趔趄，又见小姑娘边哭边凶巴巴的瞪他，莫名可爱，鬼使神差的，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蒋鱼书，凶道：“不许哭！”

蒋鱼书被他紧紧的箍住，挣扎不得，索性奋力向上一跳，一口咬住江展露在外面的脖颈，口中还支吾着说：“我就哭！”

江展被她咬的“嘶”了一声，想想自己现在还带着牙印的手，不由无奈：“蒋鱼书，你是小狗吗？”

江展太高了，蒋鱼书掂着脚也坚持不了多久，索性松开口，继续在他怀中挣扎。

江展只感觉怀中的小姑娘像个闹脾气的小动物似的，又是扭动又是抓挠。

他沉声说：“蒋鱼书，你听话……”

蒋鱼书才不听话，还在幼稚的顶嘴：“我就哭，我就咬你，我就不听话！”

“蒋鱼书！”

继续挣扎。

“小鱼！”

继续扭动。

“……”

然后蒋鱼书就听到“啪”的一声响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屁股上感觉有点疼。

世界静止了。蒋鱼书睁大眼睛抬头看江展，他刚刚打了自己的屁股？！

江展也愣住。举着手掌一动不动。

蒋鱼书只觉得一股羞愤、耻辱、难堪又极其委屈的情绪奔涌而来。

她退后一步，指着江展：“你，你，你竟然打我，你还打我……”

后面两个字她实在是难以启齿。于是只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江展展连忙上前：“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然而，这次，蒋鱼书连吵架顶嘴的时间都没有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展边拍着她的背哄她，便擦着不断掉落的金豆子，一直道歉，却并没有效果。他的心里涌起了很多的情绪，很复杂，却也很清晰。

江展把蒋鱼书往怀里带了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抚着她的头，倾下身子，对她说：“蒋鱼书，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