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柘乐突得到支援的事情靖边寨内还不知,寨中将士此刻正在忙中取暖。啃食一口干硬生面,饮一口冰冷刺骨雪水,收敛死难将士遗骸,幸存的人们修缮城防,填补缺漏,一刻不得闲。
不得闲也挺好,只要运动就会散发热量,有热量就不会冻死,轮番修缮运动,减小不得已的伤亡。
章采也在其中,一来避无可避,二来她想参与其中,因为塞外的冬天是真得冷...........
不过这样做身子是暖和了,体力却在消耗,生面粉吃多了不但肚子疼还拉不出屎,食物跟不上,没夯几下土便没了力气,渐露疲态。
“你去休息,这里我来就行。”必要的时候,林飏很男人。
章采气笑道:“要不是太冷了,当我愿意来这里一样!”
“你这嘴呀............”
林飏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神情凝重的盯着章采看。
章采平静的问道:“你想干什么?不至于滚床单般取暖吧?”
“你别这么脏兮兮的,有点该有样子。”林飏问道,“你觉得咱们能活着回去吗?眼下插翅难飞了。”
章采依旧平静的答道:“你问这个呀.........我不知道。”
林飏愣住:“你不是自吹自擂没有人比你更懂铁人吗?怎么现在不知道了?别小气,同我说说。”
章采冷冷道:“种缇那个老东西错过了最佳突围时间,现在九死一生,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一开始无论如何还有上万人,骑兵部队的战马还没饿瘦,士卒虽遭惨败但体力潜质还在,可以杀一杀,哪怕步军全灭,有马的也能跑出去,起码能活三成。而现在,包括追风玄色万里龙驹马在内全部战马跑不动了,士卒冻死许多,冷风吹得冻得全部强弩之末的强弩之末。
说一句难听话,此时出寨突围,无疑是一场屠杀。
所以章采对种缇并无好感,与刘法、宋盛一样,都是一丘之貉!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酒囊饭袋!
章采说九死一生,一生在哪?如果能有人来救,就是一生;无人来救,十死无生也!
凌晨1点,林飏所部被替换下墙,回到营地休整待命,一群男人们挤在一起,你挤挤我我挤挤你,互相挤着摩擦些暖意。他们男人互相挤,可章采不敢跟他们挤呀,只好把随身携带的衣服都穿上,蜷缩在背风的角落里休息,不敢让自己睡死,怕再也醒不过来。
又熬到天亮,早晨7点多,被铁人的牛角号叫醒,集合准备战斗,准备到中午12点轮调上寨墙支援。这期间战场喊杀声经久不绝,章采判断出铁人这次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攻打,拿人命去填的强攻。
她找到林飏道:“我估计我们现在全军还有1万5000人上下,已经没有了箭镞,铁人现在用命填,如果不能撑过今天,明日没有援军前来的话,撑死后日军寨必破。云籍,你是背嵬将士的主帅,你做好打算吧。”
林飏听后默不作声,把手一挥,背嵬军向着北门支援而去。
北门守将原是姜睿,姜睿阵亡后又换了侯轲镇守,此时侯轲也丢了翁城,全军上下2000人死守内城墙,铁人士卒已经登上寨墙,双方正在搏杀,杀红眼的扎古军将士抱着铁人士卒跳下寨墙同归于尽。
有血性男儿自然就会有无胆鼠辈,绝境之下最是考验韧性,曾经的种缇军或许是打出来的铁军,都不怕死,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没到死的时候,人人都不怕死。
守北寨门的某个都尉想活命,他想活命便牺牲战友的生命,与几个同伙使个眼色,突然暴起一刀砍下校尉的脑袋,连杀四五人打开了紧闭的寨门,放铁人入寨。
铁人正撞门呢,见门从里面打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冲入,见人就杀。另两个都尉见了悍不畏死组织兵马夺回寨门,却被铁人冲得七零八落,力战不敌身死当场。
此时,林飏的支援正在路上!
北门却已破了!
攻入寨中的铁人迅速行动,在各骑长的带领下有目地性的踩阶登墙,抄了侯轲的后路。侯轲能怎么办,死战杀敌,向死报国罢了!激励将士大呼酣战,挥舞双刀左劈右砍,杀得衣甲皆血,战到力竭舞不动双刀。铁人士卒一拥而上,把侯轲乱刀砍成肉泥,战死疆场。
北门岌岌可危,关键时刻林飏到了。可林飏到了,心凉了多半节。
寨门洞开,目力所尽寨墙上剩不下几个扎古军士卒,跟沦陷失守没有多少区别,无非是还有将士在“负隅顽抗”,杀敌报国。
“校尉,这可如何是好啊?杀还是不杀?”那着大斧子的伊赏惊呆了。
林飏犹豫:“寨门丢了,寨墙也快丢了,咱们这点人马............”
没等他哔完,章采断喝发话:“把寨门夺回来,成关门打狗之势,全歼寨墙上的敌军!”
“一门破开,种缇、姚顾老头只要不是呆子,就一定会派兵来救,我们先收回寨门,包个饺子!”
林飏当即一举虎吼刀,喝声杀,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陆登、伊赏、郑伟、谭惇众人紧随其后,背嵬军似出笼猛虎般杀出,锐不可当!林飏仿佛战神一般,无论是骑长还是小卒,通通一刀一个,生生将铁人逼回翁城内,门洞中尸横遍野。
看着尸体,林飏发现些问题,指着某具肤白大鼻突颧骨的尸体问章采:“这是铁人吗?”
“没见过!”章采随嘴说道,“不过我猜应该是西方人了,可惜黄毛兄长不在此地。”
才问完,喊杀声起来,林飏一看铁人又攻了过来,转头操刀迎了上去,刀锋所过,铁人嗷嗷直叫,无法撼动背嵬军分毫。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喊杀声,却是姚顾亲领张烨、席忠二将并3000兵前来救援,见城门已经堵住,转身杀上寨墙。
查大受捡起面盾牌,手拿短刀第一个登上墙垣,手起刀落便砍下一颗脑袋。左右都是自己人,查大受大感安全,大喝一声举刀向前冲.........
激战整整一日,扎古军人困马乏,至次日天明,柘乐突率军后撤,直至撤围。
众人不解,1个小时后登南门查看,只见南面出现上万的兵马,旌旗猎猎,有打“胜捷军总兵官王”的,有“打龙骧大将军王”的,还有一面绣着“童”字的帅旗。
奉承彰武42年9月20日,帝国大元帅童贯亲率5万胜捷军团,抵达靖边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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