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妮被惊到了，被大闺女突然间发疯给惊到了，在她的认知里，大闺女性子软，话不多，干活老实，不顶嘴，甚至为了能上学，没少讨好她这做娘的，然而今日，就在刚才，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对她瞪眼，手指她，噼里啪啦顶撞她，这……这是想翻天不成？张大妮消化完潘玉芝的言语顶撞，张嘴就骂：“你个杀千刀的，你还有脸拿你弟弟妹妹说事，看我不打死你个赔钱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扑到潘玉芝跟前，张大妮伸手就扯大闺女的头发，更是一拳头一拳头砸向潘玉芝。

做贵妃没打过架，上一世苦日子过了没多长时间，她就被一大家子捧着，什么活都不干在家长着，待嫁到靳家，除过享福还是享福，别说和人干架，就是吵嘴都没有过，如今被张大妮这个当娘的撕扯，潘玉芝是真得没有还手之力。

“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让我死了吧！”

被张大妮摁倒地上拳头招呼，潘玉芝抱着头蜷缩如虾子，哭得声嘶力竭。“老三家的，你这发的啥疯？”

家里这会子除过张大妮娘四个在，再就是潘老太太昨个受点寒身体不舒服留在家，其他人要么去上工了，要么去山上捡柴火，

听到三房屋里的哭嚎声，潘老太太皱着眉头下炕，来到三房屋里，站在门口看到张大妮摁着潘玉芝在地上打，差点气得倒仰。

抓住门框，潘老太太谩骂：“造孽呀！你这泼妇还不住手，是想把玉芝给打死还是咋地？我老潘家咋就娶了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进门？！”

张大妮是被潘玉芝给气狠了，以至于在老太太站在门口时没及时收手，眼下听到老太太一口一个造孽，一口一个糟心玩意儿，脸上瞬间臊得慌，收手，没再去管潘玉芝，赔着笑脸对老太太说：

“娘你这都是骂的啥呀？玉芝放着家里的活不干跑出野了，我说她两句，这死丫头不知悔改，反倒张口就顶撞我，一时气不过，我就打了她两下，没用多大劲儿，你看她这不是好好的么。”

“你当老娘有眼瞎不成？”

潘老太太瞪着眼睛朝地上“呸”了口，说：

“养闺女是不值钱，可那到底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再说玉芝长得好，眼下又是个初中生，过个几年，凭她的好样貌和文化程度，

许个好婆家不得给家里换多少礼钱，你今个要是把她打出个三长两短，玉芝这份礼钱谁你呀？蠢货！遇事不知动脑子，就知道咋呼，看老三下工回来怎么收拾你！”

数落完，潘老太太没再理会张大妮娘几个，转身回了她和潘老头屋里。

张大妮对着她的背影边翻白眼边撇嘴。收拾她？潘狗剩收拾她？谁借给他的胆子？！

“娘，我冷，我不要捡柴火！”

潘玉贵看眼蜷缩在地上的姐姐，瘪着嘴巴冲着张大妮喊。

“不捡，娘的玉贵儿金贵着呢，咱不捡柴火。”

张大妮一脸慈母相，安慰儿子潘玉贵一句。

“娘，那我呢，我要捡柴火吗？”

潘玉秀四岁，没少听家里人念叨女娃娃是赔钱货，长到四岁因听哥哥话，沾了哥哥的光，至今没干过活儿，今日被姐姐扯出来要她和哥哥捡柴火，

潘玉秀对潘玉芝是有怨气的，此刻，她怯怯地看向张大妮，希望能从娘口中听到一句“秀儿不用捡柴火”。

像哥哥一样金贵？

潘玉秀是不敢想的，所以，她想听到的就一句，用不着捡柴火。

“你不捡柴火是想上天不成？”

撇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大闺女，张大妮没好气地对潘玉秀说：“打明儿起，你就跟着你姐学洗衣服、学做饭、上山捡柴火、割猪草，别想偷懒，被我发现，就等着饿肚子吧！”

她不喜欢贵女，之前没让小闺女在家干活，一是年岁小，干活纯粹添乱，另一方面是小闺女和儿子处的好，事事都让着比她年长两岁的哥哥，这才让她对小闺女比大闺女稍微看重些。

要说她有多不喜欢大闺女，其实也不然，是这世道如此，闺女生下来便是人家的，是赔钱货，初嫁到老潘家，看到大房二房都有儿子，

且一生一个儿子，她憋着一口气，想自己怀上，要像大房二房一样先生个儿子出来，结果，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却生出个赔钱货，当即就气得她看大闺女不顺眼，以至于至今都鲜少给好脸色。

但张大妮不得不承认家里老虔婆说的，和小闺女比起来，大闺女全捡了她和当家的优点长，是的的确确长的好，而小闺女的相貌就有些太过寻常，往后若不勤快，怕是难找到像样的婆家。

抿着嘴巴，潘玉秀低着头，心里愈发怨姐姐拉她下水，害得她不能再像哥哥一样啥都不做，得洗衣、做饭、捡柴火、割猪草。

“少给老娘装死，赶紧起来去河边洗衣服，天黑前应该能洗出来。”

自打过了荒年，村头那条一米来宽的浅水河的水位竟升了些，由于水是流动的，即便冬日再冷，都不见有结冰，一年四季大家有要洗的东西，都会端到那去洗。

潘玉芝像是没听到张大妮说什么似的，蜷缩在地一动不动，也不吭一声，看得张大妮心里那个气啊，弯腰，就欲将大闺女拽起来，

熟料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潘玉芝的时候，被潘玉芝猛地推了把，直接跌坐在地上，而潘玉芝则狠狠地瞪着她，通红的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恨意：“你不是我娘！”

嘴里挤出一句，潘玉芝起身坐在地上，脑袋冲着炕头就撞了上去。

许是今日受到的打击太多，潘玉芝一时间无法承受住，想着这一撞，指不定能做回她的靳夫人。

张大妮被闺女推坐在地，正打算甩出个耳刮子，不成想，看到大闺女那满是恨意的眼神，接着就是一句剜她心窝子的话，

再然后她看到了什么？寻死，死丫头竟然寻死！怔怔地看着潘玉芝额头上渗出的血丝，看着潘玉芝双眼紧闭，张大妮忽然回过神，尖叫一声，搂住大闺女就喊：“玉芝！玉芝！你醒醒啊，你别吓娘，你快点醒过来！”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闺女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她张大妮怎么就不是她娘？

恨她，在她眼前寻死，这死丫头好狠的心啊！

潘玉贵和潘玉芝从被窝出来，到炕边看到姐姐额头有血丝渗出，看到姐姐人事不省，看到娘抱着姐姐嚎啕大腿，兄妹俩瞬间脸色煞白，

扯开嗓子嚎了起来。潘老太太刚回屋没多久，又听到三房屋里传出的杀猪声，登时气愤的折返到三房门口，入目看到屋里的情景，吓得忙按住胸口，须臾后，又是骂又是催促张大妮，抱潘玉芝找村上的赤脚大夫。

搅家精！

杀千刀的，转眼工夫就把她孙女往死里逼，这婆娘有没有心啊？！

紧跟在张大妮身后，潘老太太嘴里就没停过。在儿女里面，她也不喜欢闺女，但她可从来没对闺女动过手，哪里像老三家的，不仅动手打闺女，还把人逼得寻思，造孽哟！

潘玉芝这一撞虽昏迷了一天一夜，然而却并没有如她想的那样做回她的靳夫人，这让潘玉芝既痛苦又暗松口气。痛苦的是，她得在过上比前面两世更好的日子前，需要继续在上岸村，在潘

家吃苦受累；松口气是，她还有机会和心里那个人成为一对儿。

不过，不管潘玉芝作何想的，时间该如何流逝，依旧会遵循它的法则一点一滴，一日又一日逝去。

三月中旬，大梨树大队用另类猪草做为食料和用混合饲料养的十头猪出栏，其中用另类猪草为食料养了一个半月，用混合饲料养了俩月，出栏期比之前面两头猪多了半个来月，重量上也不及那两头猪，但是平均重量却达到128.5公斤。

最重的有137.8公斤，最不起眼的108公斤，在这样的数据面前，不单公社领到高兴的嘴巴合不拢，就是大梨树全体社员同志，

那同样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这还不算，就在十头猪出栏当天，筹备近乎俩月的红渠公社大梨树养猪场和饲料厂正式运营。

被选进这两个厂子的员工，非必须要有文化才能担当的岗位外，各生产小队推选出的劳模优先被录用，而需要具备文化的岗位，

则从有文化的先进分子社员中录取，总之，养猪场和饲料厂招收的员工，要劳动积极，要品行好，录取时特别严格，且采用的是在全体社员面前公开、公正的原则。

江安作为大队长，由大队领导班子统一投票决定，任养猪场和饲料厂的厂长，对此，社员们是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大家好都知道，养猪场和饲料厂能办成，这里面功劳最大的是大队长家的闺女。

人小姑娘通过自己从书本上看到的知识，又是总结出科学养猪计划，又是研究出饲料配比，这样的大功劳，大队长一家谁都没有在村里提起过，是公社方面派来的同志在大队部说起，继而在整个大队传开。

而大队长家的闺女之所以想出科学养猪计划和配比饲料开办饲料厂，全源于想让他们大梨树的社员过上好日子，且饲料厂那台很贵很贵，

全公社，甚至全县各公社在内，都只有他们大队仅有的打糠机（粉碎机），还是人大队长家的毛脚女婿赠送给他们大队的呢。

如此大的功劳，再加上大队长本来就是个耿直，为社员处处着想的好干部，当选养猪场和饲料厂的厂子，自然非大队长莫属。

公社书记姓陈，这位陈书记和徐主任一样，对大梨树递上来的科学养猪计划和开办养猪场、饲料厂这几件事儿一直关注着，

得到两次实例检验，拿着记录下来的数据，陈书记将大梨树的养猪场和饲料厂汇报到县里，不无意外，得到县里领导重视。

先是公社调研，再是县里调研，猪仔阉割，科学养猪，混合饲料喂养，三个半月出出栏猪重达一百公斤往上，文字说明，数字说明，曲线图说明，真真是喜人得紧。

养猪不再是难事，猪肉供应眼看着就能提高，不光是h县各公社的猪肉供应量会提高，W市，S省，乃至全国范围内，只要把大梨树饲料厂的混合饲料和科学养猪计划推展开，那么全国人民的猪肉量都会提高。

壮举啊壮举，奈何红渠公社把这个消息传递各大队，并由公社从市里养猪场采买猪仔，再由各大队社员到公社购买喂养，

掀起的浪花却并没有预想的大，这在无形中令公社领导干部，尤其是陈书记、徐主任、及公社曲社长尴尬得不是一点半点，

同时令三位领导冲着各大队大队长（大梨树除外，人家不仅有开办养猪场，社员同志家庭也很积极，有条件的，基本上都跑到购买一头猪仔喂养，积极配合大队长、公社领到工作。

傻啊，一只猪三个来越，最轻的也在一百公斤往上，他们可都有亲眼看到猪在出栏时过秤的，再说，混合饲料又不贵，猪出栏，

上交公社，达到任务猪的重量，多余的折成钱，或者肉归自家，多好的事啊，不养猪那不是傻子是啥？）发火，勒令各大队积极配合公社方面的工作。

村里和公社发生的事儿叶夏不知，因为开学后叶夏和陆向北忙着出题印资料，给他们六人组成员邮递，好让大家多刷题，多长见识，好在国际比赛中拿下总分好成绩和个人好成绩，为国争光。

与此同时，叶夏还忙着给江学谨出题、寄学习资料，以帮助她家大哥在高考时取得高分，考上理想的大学。

当然，作为高三学生该做的事儿，叶夏和陆向北也没有抛之脑后。过目不忘，理解能力再好，能力再强，对待高考，叶夏觉得还是需要认真、严谨的态度，而非轻视，随随便便去应付。

因为那是对国家高考的不尊重，对授课老师的不尊重。

而陆向北是个妻控，完全不用怀疑，绝对把妇唱夫随贯彻彻底。

就这样，夫妻俩把日子过得那叫个充实，待两人偶然间听人说起h县大梨树如何如何利害，养出的猪仅需三个来月出栏，

重量就高达一百公斤往上，且宰杀后的猪肉鲜嫩肥美，吃起来香的人几乎要咬掉舌头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五月底。

遵照国家集训队要求，被重重选拔出的六名学员于五月最后一天汇聚集训队，进行又一轮为期一个月的集训，然后于七月初由带队老师领着飞往国外，参加时长一个多星期的国际数学竞赛。

说是一个多星期，其实前面有报到时间和开幕式，及后面的闭幕式，真正的考试时间仅两天。

抵达京市，在大院，叶夏意外听到程老爷子提到大梨树的科学养猪和混合饲料带来的好处，受到国家大领导的高度重视，

并安排专员前往大梨树做调研，且提到叶夏的名儿和大梨树挂在一块，出现在大领导收到的由S省有关部门递交的汇报材料中。

毫无悬念，叶夏有得到大领导的口头赞扬，并说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小姑娘。与此同时，有关打糠机的材料也有出现在大领导手上，这也就让陆向北的名字被领导们知晓。大领导感叹：“这都是国家和人民的好儿女啊！”

能被大领导口头表扬，程老这个做爷爷，那简直是开心的眉开眼笑，好吧，开心是真，但表面上程老异常淡定，在一干老伙计的艳羡和称赞声中很是谦虚。私下里，程老爷子对程奶奶说：

“那些老家伙要是知道夏夏是咱家定好的孙媳妇，绝对羡慕得一个个捶胸顿足，后悔自家咋没提前定下这么好的一个小孙媳妇儿。”

集训队一个月的冲刺训练，直白点说，就是拓展思维，刷题再刷题，这期间令集训队老师感到兴奋的是，六名学员中除过两名本就特别突出的学员外，另外四名的数学知识面和解题速度还有解题法子都有相当高的提升。

高考在即，然，七月初集训队的六名队员在带队老师率领下，已坐上飞机前往国外参与比赛。等一行人抵达比赛指定的城市后，按照操作流程，先报到，借着各国代表队领队参与某项会议，紧跟着是开幕式。

得知华国代表队学员中年龄最小的队员仅十一岁，各国领队和队员没少在私下议论，这议论声中有提高警惕的，有轻视、

嘲弄不放在眼里的，但更多的是尊重的目光，毕竟能代表国家来参加这次的数学竞赛，旁的学科暂且不说，单就数学这门学科，人小姑娘肯定有两把刷子，否则，华国队派这样的学员参赛，难不成来是给他国当笑话看？

叶夏不知有人在议论自己，但即便知道，以叶夏的心性最多只是勾勾嘴角，回对方一个轻浅淡然的微笑。强者之所以是强者，不是看嘴皮子有多厉害，是实力，是用实力征服一切非议。“

大家务必要记住‘沉着、冷静、认真、规范’这八个字，老师在赛场外等着你们，有八字方针在，国家相信你们，老师相信你们，定能取得好的成绩，为国争光！”

明日就是第六天，就是正式的竞赛日，领队老师在宿舍内最后一次为六名学员加油打气，看着青春洋溢的少年们，两名领队老师眸中写满期望和祝福，他们期望自己的学员能在竞赛中取得好成绩为国争光，他们祝福

自己的学员能顺顺利利到比赛结束，这次国际数学竞赛，是华国首次获邀，首次参与进来，国家方面对此很是重视，随队记者更是跟踪采访，好在比赛结果出来当日，把好消息第一时间传至国内。

看着少年们一个个极其认真地点头，看着少年们浑身散发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和沉着，两名领队老师和国家委派的记者同志及相关随队人员，目中皆涌现出欣慰之色。

比赛如火如荼进行。

两日竞赛时间结束，且第七日便已开始阅卷，待第八日阅卷结束，各国学员按照安排到指定大学参观考察，期间，根据分数，

竞赛承办方确定出一、二、三等奖获奖名单。闭幕式颁奖，当华国对所有成员，不，准确些说，当广播里响起华国代表队摘取本届国际数学竞赛桂冠的一瞬间，

整个场内陷入落针可闻的静寂状态，借着，华国代表队全体成员欢呼、相互拥抱起来，尤其是领队老师和国家安排的记者同志，

及其他随行人员，个个热泪盈眶，望着国旗即将升起的方向，紧握垂在身侧的双拳，遏制着内心破涛汹涌般的激动感。

荣耀！

这是属于国家的荣耀，是六名少年为国获取的荣耀，看他国还敢如何轻视他们的祖国？！

少年强则国强！

华国不是弱者，华国的少年不比他国的逊色！

少年智，国智！

少年雄起，国雄起！

为国摘取桂冠带来的兴奋和激动在国歌奏响、落下后尚未过去，紧接着场内响起华国对诞生两名满分选手，这两名选手分别是华国队的江夏、

华国队的程隽朗。六名队员全部摘得金牌，其中叶夏和陆向北拿到满分，如此荣耀羡煞他国领队和队员，以及随行人员。

那些在开幕式当日曾用眼神和言语轻视、鄙夷、嘲弄过华国队的国家队员，无不感到脸颊火辣辣吃痛。他们没想到打脸会这么快，这么猛烈！忍着难堪，这些国家队员在领队老师带领下向华国队道喜，最后浑身冒着酸味儿离开。

让国家队领队老师和国家派出的记者同志及随行工作人员激动的是，国外不少数一数二的大学向叶夏和陆向北发出邀请，希望两人能到他们国家的大学进行深造，然，无一例外被叶夏二人委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