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泽的话并没有说完，楚芙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也是她的想法。

“芙儿，那可是父皇。”男人容颜俊美冰冷，周身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慑人气息。

楚芙神色僵住:“夫君，父皇本就时日无多了。”

更何况，这种事又何须他们亲自动手。

为此凰泽并没有再言语，像是默认了楚芙的说法，又像是犹豫做不出决定。

心知凰泽内心摇摆无法狠下心，楚芙也不着急，留他一个人好好的思考。

与此同时，元帝静养了两个月，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太医们都纷纷恭维。

然而元帝不傻，预料到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

这天，太后照常过来看望元帝，先是一通关心安抚，随后便是数落皇太女如何如何的不是，张口闭口就是要求元帝废掉皇太女。

元帝每每遇到这个话题头就疼得厉害，又是插科打诨的糊弄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将太后哄走。

“陛下，您可是累了，要不要睡一会儿。”徐公公眼尖的注意到元帝的脸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元帝摆摆手，语气有些虚弱，“不碍事。”

“对了，东宫情况如何了。”

冷落了东宫这么久，那丫头说不定正气着，元帝心里不满，却也无奈。

谁让这次的事闹得太大了，不给文武百官一个结果，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公公哪里敢乱说话，只是含糊不清道，“皇太女一切都好，就是……”

“就是什么。”元帝皱眉。

经过这么一问，徐公公这才将皇太女想见元帝一事说了出来。

至于见或者不见，看元帝的意思。

“罢了，也是时候见一见了，让她进宫吧。”

顿了顿，元帝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冷锐的扫向徐公公，“别惊动任何人。”

徐公公心一惊，频频点头，“老奴明白。”

这段时间皇宫内外有了不小的变化，元帝不出声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几个女儿，除了凰祁兄妹俩是生性单纯的，其余几个暗藏了多少花花肠肠他不清楚？

奈何元帝身体每况日下，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凌王，凌王妃，明珠公主到。”

寝殿外，看似三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竟然凑到了一起。

聂嫣儿小小惊讶了一把，率先打了声招呼。

“二皇兄，二皇嫂，今日也是来给父皇气请安的？”

楚芙没曾想碰到她，尴尬笑笑，“明珠公主，这么巧啊。”

“巧吗？”聂嫣儿微笑不达眼底，意味深长的反问。

“皇妹。”凰泽及时开口，声音温润，“既然都是来给父皇请安的，那就一起进去好了。”

聂嫣儿会心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皇兄先请。”

待男人与楚芙转身，聂嫣儿满脸的笑意顷刻间化作冰冷的雪，眸中戾气一闪而逝。

元帝原没想到这三个人能凑到一起请安，蹙了蹙眉，倒没说什么。

“父皇，您身子如何了，今日有没有乖乖服药啊。”

聂嫣儿没大没小惯了，一上来就坐到了元帝床边，元帝也纵容着。

“父皇万福金安。”凌王夫妇双双行礼。

元帝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聂嫣儿如花儿般灿烂的小脸，忍不住抬手指了指她的额头。

“你啊，跟凰儿一样没大没小的，不懂规矩。”

聂嫣儿不依，“略略略，分明是父皇不听话，我都听说了，父皇嫌汤药太苦，跟个孩子似的非要哄着才喝。”

“胡说，哪儿有的事。”

元帝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对了，你怎么来了？”这话是冲凌王说的。

天子目光落在他这个儿子脸上，眸光深邃，声音淡漠，“近日帮着朕处理国事，辛苦你了，可还适应。”

凰泽愕然，老老实实的回答，“父皇放心，儿臣有认真的跟着国师学习，不敢有半分懈怠。”

元帝淡淡的点了点头，掩去眼底的探究，“很好，好好跟着国师学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聂嫣儿闻言，眸色深了又深。

什么情况，元帝这是真的器重起凌王来了？

“你们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朕跟凌王单独聊会儿。”

没过一会儿，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气氛徒然变得紧张又压抑。

“陛下，到喝药的时间了。”

一个眼生的小太监端着碗走了进来。

元帝多看了他一眼，并未多想，淡淡道，“先放着吧。”

“父皇，药还是得趁热喝，身体要紧。”凰泽跟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将汤药交给自己。

他端着药坐到了元帝的床边，耐心有节奏的搅弄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

“这应该是儿臣第一次侍疾，以前总想尽些孝心，苦于没有什么机会。”

听他的自述，元帝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嗓音微哽，“你可是在怨朕。”

凰泽苦涩一笑，他怎么敢？

“父皇多虑了，儿臣只是觉得有些感慨罢了。”

一时之间，元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再一次凝固。

还是徐公公进来打破了僵局。

“陛下，大皇子来了，此刻正在殿外。”

元帝没想到凰祁这个点会来，下意识看了淡定如常将药放在一旁的凰泽。

“罢了，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好了。”

反正一个也是见，两个也没差。

凰祁满脸笑意的进来，未曾想看到凰泽也在，顿然有些不自在。

还是凰泽率先心平气和的打招呼，“见过皇兄。”

“额，你也在啊。”凰祁尴尬的点点头。

元帝看着这不太熟悉的两兄弟，不禁失笑，“今儿个来的倒挺齐全，你也是来请安的？”

“父皇，儿臣带了些补品给父皇补补，御膳房正做着呢。”

目光触及摆在桌面上的汤药，凰祁不太高兴了，“父皇，药都放许久了吧，你怎么又闹着苦不肯喝。”

“朕没有，正打算喝呢。”元帝理直气壮的反驳，脸都不红一下。

“真的？”凰祁明显不信。

“你个兔崽子，难道朕还能哄骗你不成，简直放肆！”

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好不融洽，唯独凰泽一人感觉格格不入，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讨厌。

或许是凰泽的气场太强，凰祁这才意识到寝殿还有第三人，不觉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那什么，还是我来伺候父皇服药吧，再不喝真冷了。”

凰祁顶着元帝那极其不爽的目光将微热的汤药端到了手里。

看着这父慈子孝喂药的画面，凰泽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他的目光倒一直挺留在那碗药上……

“不能喝！”

随着一声爆喝，凰祁手中的药碗被人用碎银子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