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氏犹自垂泪不止,李纨迅速冷静下来。
“碧月,赶紧去把李管家请来。”
碧月应了一声,扭头便走。
李纨又安慰了柳氏一阵,这时李管家来了。
进门先给柳氏并李纨行了一礼。
“夫人,小姐,召老奴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柳氏没开口,却是李纨替母亲问道:
“李管家,你跟在爹爹身旁时日最久,爹爹与外头的一些事情你都清楚。”
“今日情形你也看到了,爹爹从宫中回来便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娘亲前去询问才知爹爹竟是得罪了荣宁王贾琏,眼下李府即刻便要大祸临头。”
“如今爹爹不肯开口,你倒是与我们说一下,爹爹究竟是如何得罪的贾琏?”
李管家不想事情竟然这般严重,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回禀夫人,小姐,别的事情老奴也不甚清楚,只知老爷似乎写了几篇文章,骂过荣宁王,至于具体骂了些什么,老奴也不知晓!”
柳氏闻言,悲恸得当场靠在李纨肩上,痛哭不已。
李纨一边安慰母亲,一边让李管家站起身来说话。
“李管家,你去账房那里支些银两,到贾家荣国府那边想法找人打听消息,关于荣宁王,贾府下人肯定知道一些事情,问得越详细约好!”
李管家当即领命而去。
柳氏止住垂泪,问李纨这是要做什么。
“娘,解铃还需系铃人!”
“爹爹此番招来的祸事,皆因荣宁王而起,想要帮爹爹度过难关,也只能从荣宁王处下手。”
柳氏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眼下见李纨做主,心头倒是安定不少。
李管家出了府,并未照李纨说的那般去荣国府打听消息,反而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古董店门前,探头朝里张望。
门口伙计见了,出来问他有何事。
话音未落,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他是来找我的!”
转头瞧见是东家来了,急忙躬身见礼。
“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吧!”
那人挥挥手。
打发走伙计,正要迎李管家进店。
李管家上前一步,横眉怒喝道:
“冷子兴,你做的好事!”
冷子兴给问得一头雾水,捻着胡须大为不解。
“李兄,你这是何故?”
李管家上前一步捉住冷子兴手腕。
“你还有脸问我!”
“当初是不是你听人说,我家小姐生得国色天香,又是个贤德淑女,拍着胸膛与我保证说要替她谋划一桩美满姻缘?”
冷子兴只当是何事,一听这话顿时给气笑了。
甩开李管家手道:
“没错,当时我是这般说的!”
“但我何时骗你了?”
“我那岳丈所在的荣国府上上下下都知,珠大爷是个读书成器的,前头更是考上了秀才,只需再加把劲儿,举人、进士都不是问题。”
“与你家小姐不正是姻缘良配么?”
“我哪里会想到,一场急病,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还好贾家未及下聘,也不妨碍你家小姐再择夫婿,你这时候怪起我来,却是何意?”
李管家再度捉住冷子兴手腕。
“前头之事休要再提,我且问你,我家老爷不过是写了几篇文骂过荣宁王,为何荣宁王竟要置我家老爷于死地?”
冷子兴一听事情竟与贾琏有关,脸上顿时换了一副表情。
说话语气更是变得不客气起来。
“此话你应该回家去问问你家老爷,他写那几篇攻讦荣宁王的文章,心思单单只是出于义愤么?”
“是他自己想要通过这个法子引起皇上和朝廷的注意,重新起复为官,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又能怪得了谁?”
“莫说你家小姐还未嫁进贾府,便是她成了贾家少奶奶,你家老爷恼了荣宁王,贾家上下一齐出面也保不住他!”
“好歹相识一场,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有来找我理论的功夫,不如赶紧去定一口上好的棺木,用不了多久便用得上了!”
说完一甩衣袖,撇下李管家,径自往店里走去。
不曾想,李管家竟追了进来。
许是被方才一番话骂醒了,上来就给冷子兴作揖道歉。
“冷兄,是我急昏了头!”
“说了些混帐话,冷兄莫要见怪!”
冷子兴这会儿倒是端起架子,冷哼一声,将头扭朝一旁,一副不肯搭理人的模样。
李管家又绕到他面前,再度赔礼。
这回冷子兴方才气消了。
“李兄,我与你实话说了吧,你家老爷此番十死无生,我若是你,还是回去劝你家夫人和小姐早做打算。”
李管家苦笑说道。
“不瞒冷兄,如今李府上下已经乱作一团。”
“我家老爷大概是认命了,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书房,对外事不闻不问。”
“我此番前来,都是受了我家小姐的差遣,要去荣国府那边打听些消息。”
“我寻思着你那岳丈是荣国府的管家,又曾替琏二奶奶,如今的荣宁王妃做过事,贾府大小事他都知晓,这才来寻你讨个主意。”
冷子兴闻言,眼底不禁闪过一抹讶色。
如今李府拿主意的竟然是李纨。
就是可惜了!
冷子兴叹了口气。
若是以前,他的岳丈周瑞还在替王熙凤出面放印子钱,倒是能帮着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可如今王熙凤随贾琏去了荣宁王府,只带走身边惯常使唤的丫鬟婆子,其余人都留在了荣国府这头。
虽然王熙凤每日都会回荣国府给贾母请安,但曾经的那些下人却是已经不大瞧得上。
周瑞也曾寻到一个恭送王熙凤出府的机会,在王熙凤面前请安问好,可惜王熙凤只是随口应付两句便走了。
李管家听完这话,不由得惊声道:
“怎会如此?”
“你先前不是与我说,那琏二奶奶聪明泼辣、八面玲珑、心机手腕一样不缺,人更是生得跟神妃仙子似的,单单有一样不好便是爱财。”
“放印子钱这门营生来钱又快,如今仗着荣宁王的权势更加方便行事,为何反而不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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