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哭了一会,尹溪照回过神来,用力的擦干满脸的泪水,不再哽咽。
因为他想到师傅既然与天地同归了,那他再怎么哭也无济于事。
于是,他看向师傅原来站的那个地方,看见柳条编制的蒲团上只剩下一身破烂不堪的道袍,奇怪的是道袍上的血迹竟然也和逍遥子一起消散了。
尹溪照没想那么多,就抱起道袍走出道观,来到那棵高大的白榕树下,抬头望了一眼那些随风飘摇的祈福布条,低下头找到一个能望见镇子的地方,把道袍放到一旁,然后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刨了下去,直到手指被土壤磨破,流出鲜血。
他才站起身,拿起道袍放进刚刚挖的坑里,工工整整的放好,再重新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之后又一捧一捧的把土填进去,直到盖起一个十来寸高的小包,再跪下的磕上三个头。
把师傅的道袍埋葬好之后,尹溪照心里想:虽然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师门天外天苍虚城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甚至都不知道在哪个方向,但既然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叫“归朝”,哪就让师傅先看着归巢,等以后自己长大了,学会了小册子里的武功,能够独自行走天涯,就带着师傅真正的回家。
想着尹溪照起身回到道观里,又对着大殿上供奉的祖师爷弯腰,屈膝,跪下磕上三个头,便把地上摆放的两个蒲团收回供桌下,收好。
接着,他又一件一件的拿起地上师傅生前交给他的功法,秘籍,符篆。
当取到惊蛰剑剑匣的时候,微愣了一下,就把它抱在怀里,想:师傅虽然没交代这个剑匣该怎么处理,但它应该很重要,而且可能是师傅受重伤的原因吧,自己还是把它带回去,说不定那天可以用它知道:师傅为什么会出现在白榕观里,又什么会身受重伤?
原来,逍遥子生前见尹溪照年纪还小,跟他讲自己从魔教手里抢夺剑匣的经历,恐怕也他听不明白,更不用说去找一众魔教高手给自己报仇了,万一他把剑匣的事给宣扬出去,引来魔教,哪对小镇来说可是灭顶之灾啊。
所以,关于这个剑匣的来历,秘密逍遥子半个字也没跟尹溪照提。
“溪照,溪照,你还在观里吗?”
“溪照,你不要怕,不要怕,我,我父亲和尹伯伯,我们都来救你了。”
“溪照,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给我出来了?”
原来,顾诗书在家里编写,整理归柳学院要用到的教材时,看到儿子顾子卿,从外面和伙伴们打打闹闹的回来了,一到家里就把叫他过来帮自己理一理书。
这下可好,因为顾子卿一心只想着尹溪照的事,心不在焉的干着活,非但没能帮上父亲的忙,反而把原来整理好的书又弄乱了,真是越帮越乱。
顾诗书见儿子把自己刚理好的书,搞得乱成一锅粥,再看他神游天外,无精打采的,忍不住责问:“子卿,你今天是怎么了,从外边回来就心不在焉,我让你把书理好,可不是把书理乱?”
顾子卿见父亲责怪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扭扭捏捏的定在原地,等父亲慢慢的瞪大眼睛,准备恼火了,才急忙告诉父亲今天发生的事。
刚等儿子说完,顾诗书就咯噔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严肃的说:“子卿,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没骗我?”
顾子卿见父亲质疑自己,也从凳子上噔的站了起来,铿锵有力的说:“父亲,我怎么可能骗你呢,这些都是我今天亲眼看见的”
说完他想到可以让父亲帮忙想想办法就又说:“溪照现在可能都还没回来呢?父亲你说该怎…?”
顾诗书没等儿子说完,就一把拉起他的手,走出家门,向尹溪照家走去。
尹溪照才走出道观,把大门关上,让白榕观重归寂静,就听见几个声音从围院外传来,一听就听出它们是顾老师,子卿,还有捕头老爹的。
想起刚刚经历的种种,尹溪照就要哭出声回应他们,但又想到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是一个道家弟子了,虽说还不能像师傅那样生死看淡,乐观阔达,但也总不能哭哭啼啼的,丢了师傅的脸面。
于是他坚强起来,大声朝院外回答,说:“老爹,顾老师,子卿,我在里面呢,我没事,我马上就出去了”
说完,尹溪照拿着东西,抱起剑匣朝白榕观围院外走出去。
尹南风在听到儿子的回答之后,三步并两步的朝白榕观赶上去,准备到院门口时,就看见儿子穿着个短裤马褂,手里拿着,怀里抱着些东西从里面出来,眼眶还有点儿红红的,身上更是沾满泥土。
本来,还想说儿子几句,但现在看见儿子一副惨兮兮模样,不免有些心疼,尹南风安慰的说:“溪照,你怎么样,没事吧?在里面是不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小鬼作弄了,看我这就进去收拾它,非把它扒皮抽筋不可。”说着就要一个飞身,从院墙外面翻进去。
听到老爹滑稽的话尹溪照心里好受了许多,回答说:“老爹,我真的没什么事,里面也没什么鬼,你也不用进去收拾它们了。”
顾诗书他们走在尹南风后面点,这时听到他们父子俩的对话。
顾诗书看到尹溪照,觉得他可能刚哭过,也滑稽的说:“就是,我看里面就算是有什么鬼,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欺负你尹大捕头的公子。”
尹南风哈哈大笑说:“哈哈,我看也是,今天我就放这些小鬼一马。”
“哈哈哈…”
这下,彻底把尹溪照和顾子卿逗笑了起来。
顾子卿笑过,走到了尹溪照面前,看着他,关心的问:“溪照,你在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还要再来这一次”接着看见尹溪照手里和怀里的东西,就伸出手准备帮他分担分担说:“溪照你手里拿着,怀里抱着的又是些什么?要不我来帮你拿一些吧?”
尹溪照见顾子卿手伸了过来,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拿紧抱紧了说:“不用,不用了子卿,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还是我自拿吧!”。
不是尹溪照小肚鸡肠而他因为觉得,这些是师傅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不能轻易的交给别人。
尹南风本来也想上前帮儿子拿一下东西,但听到儿子对顾子卿说的话,就没再多说什么,但那些东西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就来到儿子身边,细细的打量起来。
当看到“太上玄清功”以及“太上玄清秘籍时”几个字时,尹南风好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当看到儿子怀里抱着个长匣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立马就确定了什么,顾不得关心儿子手指头上的伤口,询问的看向顾诗书,好像在做最终的核实。
其实,顾诗书在儿子问尹溪照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尹溪照身上拿着的东西,思考着什么,见尹南风用目光询问着自己,就对着他轻微的点了点头。
尹南风见顾诗书点了点头,心里终于确定了。于是,他对儿子说:“溪照,你把你的这些东西抓紧了,现在我就带你回家,你奶奶和妈妈知道来白榕观了,都快担心死了。”
尹南风找了一个借口,没直接和尹溪照说实话。
尹溪照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父亲用双手牢牢抱在胸前,然后,又运起内力,使出轻功,几个飞跃,快速的朝山下奔去。
顾诗书看着尹溪照父子俩,朝山下远去的身影,点点头,转过身,微笑的对顾子卿说:“儿子,现在我们就进到白榕观里面去,看看它到底有什么古怪,你说好不好?”
顾子卿听父亲说要和自己进白榕观里面看,再想到雷越和尹溪照的事,好奇心大盛说:“好啊,父亲,那我们快进去探它个究竟。”
顾诗书一把将儿子抱起,一个飞身,站到白榕观围院的院墙上,借着夕阳的阳光仔细的审视着围院里的一切,每一个角落都没落下。
在古老的白榕树下的一侧,一个新鲜的小土包浮现在他的眼里,顾子卿细眯着眼睛,看了小土包几眼,就从院墙上跃下,悄无声息的落在院里,接着把顾子卿放下,带着他走向那扇刚刚关上的大门。
“嗖嗖…”
尹溪照缩起身子紧紧依偎着父亲的臂膀,小心翼翼的探头向外看去,他发现自己,准确来说是父亲抱着自己,在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树干之间飞跃,并且,每一次飞跃,他们就离白榕观远了而和镇子近了许多。
这时,尹溪照想:要是我现在也能和父亲一样用轻功飞来飞去,就可以走出镇子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了,特别是自己一心向往的江湖,也可以打听打听师门天外天苍虚城的所在了,那时候的生活才是美滋滋呢。
随着,最后一根树干的跳跃,尹溪照和父亲来到连接白榕山和镇子的吊桥旁。
走上吊桥,尹南风就把尹溪照放了下来,让儿子把剑匣交给自己,又牵起他的手,朝镇里,朝家里走去。
当他们经过镇外一个卖柴火的人家时,尹南风从怀里掏出几文钱递给老人,拿起一捆柴火,又顺手把剑匣塞进柴火里,扛在肩上。
尹溪照看到父亲这个举动有点搞不清楚,刚想说家里的柴火不都是自己一直从吴猛家抬的么,这是干嘛?
但他又见到父亲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多说,只好作罢,继续跟着父亲往家里赶。
原来,尹南风觉得镇里人多眼杂,如果自己贸然拿着匣子从街上走过,难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特别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于是就买了捆柴火用来掩饰。
不一会,父子俩就没什么事似的和街坊邻居们打过招呼,来到自家门口。
尹溪照因为白榕观的事忙活了半天,肚子早就空空如也,进门的时候又恰恰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马上,肚子就“咕咕”的叫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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