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在养伤的那几日,说来也奇怪,竟然没听说朝廷上有什么大政事,不知道是不是陈茜故意有所隐瞒。
那几日里,老父和弟弟听说我受了重伤,相互替换着,过来看望我的伤势,我心里明白他们是苦求了陈茜才得以到后宫来看我的。
我伤愈的时候,陈茜才肯告诉我——他打算下诏兴修水利,多建些水库,作为庄稼遇到旱灾之时所需。
既是好事,我便笑着点头,却又起惑他这般打算的原因,后来从他口中得知,原来,他闲暇之时曾看过一本叫的书籍,为魏人郦道元所著。
提起这本书,他不止一次夸赞它写得好,他津津有味地看着的时候,想起自己的江山也需要修些水利,让每年都五谷丰登。
我养伤之时,在早朝上,他让群臣商议的实则就是此事,猜想我帮不上忙,便没有及时告知我,与我商量,我知道以后,皱起眉,确实是无法帮得上忙。
江、湖、山,百步之外皆有不同,且复杂得令人头疼,不是人人都对它一清二楚,所以亦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将之修治好,得要委以精通于此事的大臣。
提起水经,陈茜便提起了治水有功的大禹,说:“大禹治水无比厉害,所以古帝舜就禅位给了他。”
我笑他道:“若是朝廷里有人精通于它,你会像舜帝那样禅让于他么?”
陈茜听罢,轻咬了一下我的鼻子以示惩罚,正儿八经的说道:“眹宁愿让位给你,也不学舜帝。”
我高兴起来,脱口:“这话当真?”
陈茜见我这般神情,登时有些不悦了:“眹只是说说以表情意,你这般高兴,是真的想要眹把帝位让给你?阿蛮,你让眹疼你好还是让眹忍痛下手除掉好?”
眼珠子向右微斜,我用手勾住他的颈项,立刻圆场:“谁稀罕你的帝位,你就算是学汉朝哀帝欲将帝位传于董圣卿,我都不准你这么做,”又以食指轻点了一点他的鼻,“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看看,你是重帝位比我更甚,还是重我比帝位更甚。如今看来,你确实是重帝位比重我还要厉害了。”
陈茜彻底明白了我心里的意思,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啊!阿蛮你听眹解释,眹以为你是认真的啊!你是只试试眹的心,眹点头答应就是!”
我注视着他那急得快要出汗珠的面庞,向上抬起下巴,wen3zhu1tade1chun2。
龙榻的轻轻摇晃,及连续不断de1shen1yin2,丝毫没有惊醒睡在摇篮里的孩子,因为榻外是再平常不过的安静。
liang3ge4ren2de1huan1yu2节节高升,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接得了顶上高浪,皆一起喘着气,静了下来,lou3bao4zhe1对方,一脸畅快。
隔了两日后,陈茜又异常迟钝地,想起了要问我一句话:“安都自尽之前,与你说过什么遗言没有?”
我正喂着小念华吃米糊,闻他此言,顿了顿,努力地回想了一遍,只记得安都是朝天呐喊着陈茜太仁慈,不知这是否是遗言,便不好作答。
陈茜催问了一遍:“到底有没有?”
我不急不徐,平静道:“他府上也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你这么关心着做什么?”
陈茜道:“不管是不是与宝物有关,眹至少要知道是怎样的遗言。”
我思虑了片刻,向他坦白:“不好说,我实在不知那是不是遗言。”
陈茜追问:“你且先说一说。”
我如他所愿,答道:“他只对天说:皇上,您是在太仁慈了。”
陈茜听了一听,微愣:“没有了?”
我肯定道:“没有了,就这一句而已。”
陈茜没有言语,须臾,夺过我手上的小勺,亲自给小念华喂食,喂了他一口后又拿起老套法子,下了威胁:“叫亚父,叫皇上,不叫就不让吃,叫了才让吃。”
那孩子直望着他,小嘴一张一合,却是不成音,仔细听来,极似‘呀呀’。
我不禁笑了,说道:“他也会敷衍人呢!”
陈茜登时不悦,命令他:“叫亚父!叫皇上!快叫!不叫不给吃。”
那孩子即刻露出快要哭的神情,陈茜见状,赶紧给他塞了一口米糊,好让他不哭。
一旁的我不由叹息:“大人可不能三天两头就对着不会说话的孩子凶巴巴的,凶太多,他日,他一定很胆小,见了老鼠小虫都要害怕呢!”
他出口狂言:“……是啊!眹就是那块不会带孩子的料,只会让人生产,你的肚子要是母的,如今都已生产上百个了!”
我抚了抚自己的腹部,不由嘀咕:“八年就上百个……母鸡下蛋也没有这么多蛋。”
陈茜被逗笑了,回话:“母鸡……你怎么能拿母鸡来喻呢?母鸡太平凡了,你该拿凤凰来喻,你呀,是凤凰!”
我坦言:“……我不敢高攀,要是有翅膀,就足够了。”
陈茜抱起小念华,拿帕巾拭去他小嘴旁的残羹,教他一句:“念华,快跟眹说:爹爹是傻瓜,爹爹是傻瓜。”分明是在嘲笑我。
听之,我亦不高兴,喊冤道:“不是人人都倾慕权势的,我肯帮你打仗,肯帮你在国事上提些建议,可不是因为你会给我加官给我家人加官。”
“眹明白得很,但眹是天子,跟天子相配的当然只有凤凰啊!——念华,你觉得亚父说的对不对?”陈茜一面回答我,一面又对尚且不会思考和说话的小念华说。
那小孩儿可不理会他,伸着小莲藕般的胳膊,呀呀地乱叫,想是还没有吃饱。
我夺过他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的碗,把孩子喂饱了,就抱过他,带着他到殿外去玩耍,不与那男子再谈论此事。
只又是过了一两日,齐主又派了兼散骑常侍的崔子武南下陈朝来聘问。听人说,此人性情不佳,是个目空一切的齐臣,朝廷里的群臣都因为这个而惮他,那日他到了健康以后,竟无一人敢去迎接他。
陈茜对此无奈,只好临时派人请来了一位名叫洪偃的高僧,请他去迎接这位向来心高气傲的齐国使臣,那高僧应命担此重任,竟奇迹般的使这位使臣心服口服并加叹而返。
屋内,只有我与他在玩一种叫六博的游戏,对战无言,良久,在掷出的齿采之后,启了紧闭的唇,打破了寂静:“那崔子武真的有让人这么害怕?我见了他一面,也只是觉得他架子大了一点,嘴刁了一点。”
陈茜不以为然:“不是你想办法与他周旋,你当然不知道头疼。”注视着棋盘,也掷出的齿采走了棋,“这样的人,若是为我朝廷臣子,敢对眹无礼,眹一定贬他的官,甚至是诛他九族。”
“以下犯上,他一定不敢,至多是喜欢刁难同僚,刁难他国朝臣。”我推了推棋子,直言答道。
“但这回,他是遇到了劲敌了。”陈茜笑了笑。
“群臣想请洪偃大师返俗为官,你怎么看?”我抬头瞥他,问道。
只见他皱起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他道:“虽然,眹也希望他能如此,但大师出家多年,早已将佛寺当做是家,断然是不可能答应的,就像眹的家族姐姐和妹妹,就算眹是天子,下令招她们返俗回家,她们还是宁愿呆在佛寺里静修。”
我低下头,注视着棋盘,叹了一叹:“那位大师,真的是一个厉害的人啊……”。
忽然,对面的陈茜大叫一声,满腔惊喜:“啊!你输了!”
我仔细一看盘上的棋局,果然发现自己输掉了。
陈茜撤了棋盘,搂抱住我jiu4qin1wen3ken3yao3,虽然已经当了外公,但性情依旧是那样年轻,当然,qing1yu4也一点都没有改变。
“唉……你轻一点吧?怎么说,我浑身都是肉做的,会疼会受伤啊。”我抱着他,哀怨着。
贴在身上的陈茜不听,纵容己欲,且委屈地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你穿扮得这样好看,又天天在眹的面前走来走去,这样秀色可餐,能是眹的错么?”
我替他出了个极好的主意:“……那我就去东阁当值!你就能安分守己地了。”
他抬起头,什么也不想多说了,只道:“休想!”即往我颈侧咬上一口。
我皱着眉,一个劲地往他肩背上轻轻拍打,乱嚷一声:“疼……伤口要裂开了……”
几日后,七夕那日,是女子的都最为欢喜。陈茜为了显现出对家的负责,特意命令御厨做了香喷喷的糕品,发给后宫里每一位为他生过儿女的女人们,并在御花园里为她们办了花灯会,无论是嫔妃还是宫娥,都能前去赏玩。
这下午,那些后宫的女人们又群聚在一起过喜日,且还邀了陈茜过去,我生怕遭受冷落,没有跟着一块去,只到御膳房里去查看膳食,顺便偷偷地掏一颗酸梅。
进到御膳房,看看刚刚揉捏出来的生糕品,那些御厨和进进出出的宫娥只向我躬身就不管我了,让我有机会在房里寻觅那酸梅坛子。
每个台子、地上角落里,都寻遍了,却是没见它的影,顿觉得奇怪,一回头,发现案上有一小碟酱萝卜干,我便欣然地偷吃了一块,正吃得欢,忽然头顶上挨了打,我忙抱着头一面扭头看去一面叫道:“谁啊,谁这么大胆?!”
阿禾不偏不斜,正好立在我的眼界里,她指着我的鼻尖,训责道:“大胆的是你!大白天的,偷偷摸摸跑到御膳房里来偷吃,我要是命人禀告皇上,你的屁股就没得保了!”
我冲她摆了笑脸,好言道:“阿禾姐,看在当年皇上登基时,我好心叫皇上留住你,让你在这里当厨长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阿禾交叉着双臂在胸脯前,傲然哼了一声,道:“好啊,下不为例,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但是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跑来这里偷吃,我就秉公无私了!”
我嘿嘿笑了笑,讨好她:“姐,下回我来,请示过了你,你可得准我在这里找些东西吃吃啊!”
阿禾满脸疑惑,问道:“吃什么?”
我口直心快:“好比说,酱萝卜干、酸春笋、山阴产的腐乳,酸姜,”最后才提到心里真正的目的:“……酸梅。”
阿禾应道:“行,只要你不是要吃那些娘娘的菜肴,这些腌菜啊什么的,你可以来尝一尝解馋,我命人呈到碟上给你。”
听之,我心里高兴万分,借此机会,含蓄道:“姐,那……那个酸梅坛子……”
阿禾明白我的意思,大笑起来,脱口道:“你呀!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它才来的,还不与我说实话!你刚刚在找的时候,幸得我手快,把它给藏起来了!”
“姐,你给我。”我直吐心言。
“你是皇上最宠的人,我当然不能怠慢你,你先等着。”她说着就转身,回来以后捧着个腌菜的坛子,揭开坛盖,用筷子夹取了两颗酸梅出来,放在小碟里,递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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