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而起的光柱,浇筑一般洒落在七海澄子头上,将她笼罩在其中。
如同神迹般的光景。
就连三十多公里外的大阪,也都清晰可见。
伏见稻荷大社祭主,五十岚千寻在光柱落下的瞬间,猛的抬起头,透过车窗,愕然的看向远处降下的光柱。
光柱散发着惊人的威压,像是粒子一般的纯白光斑正沿着光柱四散游走,似乎正在发出低鸣的颤音。
单单看着,五十岚千寻都忍不住轻轻颤栗了一下。
这是本能的恐惧。
“……我们速度要快点了。”
五十岚千寻扭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大阪赫赫有名的住吉神社总本宫的大神官。
“你怀疑他们已经交手了?”男人一只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在裤腿上轻轻擦了擦,将手心上的汗水擦掉。
面对着这已经超脱于净阶的术式,他也很紧张。
“不用怀疑,可以确认已经交手了。”
五十岚千寻挪了挪身躯,凑到车窗边,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再次看向光柱:“大阪、神户、京都都没有能施展类似术式的本地神职,这点我很确定,所以发动术式的人,除了那帮按咏颂字节和典籍卷属来区分术式威力的教廷骑士,没有任何可能了,而且光柱升起的方向就是神户,起码十句以上的咏颂词,你觉得除了七海澄子,还有谁值得那么大阵仗的术式?”
驾驶座上的男人咽了口口水,轻声道:“不至于吧……七海澄子再怎么样也是那种存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谁知道。”
五十岚千寻带着担忧,喃喃回道:“谁知道她面对本土子民的天然压制力对教廷骑士有没有用,谁知道他在面对外来势力的时候会如何,而且你别忘了,这次的事还有皇室的影子在里面……只能说,希望如此吧。”
七海澄子确实凌驾于这片国土的所有天选之上。
最重要的是,她还不像神明,她还能在人间行走。
确实很烦。
但很烦不代表五十岚千寻就希望看到七海澄子陨落,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七海澄子陨落,除了对皇室的伊势神宫来说是好消息之外,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坏消息。
因为伊势神宫将没有‘天敌’。
……
“石丸本部长!”
藤原壮介来到石丸多门身侧,大声报告。
“怎么了?”
藤原壮介急促说道:“接到很多通来自生田町四丁目的报警电话,那边传来了猛烈的动静,疑似是北原部长和七海副总监遭遇到了昨晚袭击临海乐园的恐怖分子!”
“你说什么?”
石丸多门猛的站了起来:“你确定?”
“不确定,但那里的动静确实不像是普通人弄出来的。”
石丸多门看向落地窗外,皱眉问道:“……伏见稻荷大社和住吉大社的人到哪了?能观察到生田町四丁目的人数吗?现在人还在吗?”
“伏见稻荷大社以及住吉大社的人还在大阪。至于生田町四丁目的情报,根据报案人的描述,除了北原部长,应该就两个人,现在还在,似乎正在对峙。”
“两个人……”
石丸多门呢喃一句,昨晚七海澄子和北原南风抓捕他是在的,对方有反器材武器,埋伏的情况下,两人都可以快速结束战斗。
所以……他们遇到了首领?
石丸多门心思急转,猛的一咬牙,从桌子后面走出来。
“先不管伏见稻荷大社和住吉大社的人了!先去生田町四丁目那边看看,你去征调附近神社的神职,跟他们说不用他们上,别贪生怕死,我只需要他们把观察到的情况告诉我就可以了。
然后你再去警备部,让第一、第二机动队准备好,马上跟我出发。”
“是!”藤原壮介立刻跑了出去。
警察本部的最高领导本部长的高压下,整个暴力部门快速运转了起来。
很快。
前期准备就已做好。
石丸多门从楼上下来。
换上防弹衣,一边检查弹夹,一边来到了刑事特别搜查队的面前。
“出发之前,我先跟你们说明……”
他环视一圈,正准备说些激昂人心的话。
这算是传统了。
但有人,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嘭——
一声像是香槟摔碎在了石板上的声音,在外面突兀的响了起来。
石丸多门短暂的错愕后,感觉浑身热血,猛的冲向头顶。
时光仿佛凝固。
子弹在枪膛之中旋转着,顺着膛线的引导摩擦进射火花,烟雾缓缓自枪身上的导气口中喷出,连带着细碎的火星。
灼红的子弹,从枪口之中飞出,撕裂了空气,击中了一位警察的胳膊。
子弹毫不费力的击穿衣物,钻穿血肉,然后从另一边飞出,带出血肉模糊的豁口。
石丸多门缓缓扭头,他张开嘴巴,脸上每一根肌肉的运动轨迹,仿佛都清晰可见。
下一秒。
凝固的时空被打破。
外面低沉的轰鸣,在石丸多门扭过头去的瞬间。
连成了一片!
致命的毒火喷涌而出!
出口边上的警察,瞬间打成了筛子,溅射状的血液,喷洒的到处都是。
“疏散!隐蔽!!!!”
石丸多门喊了出来,声音尖锐至极。
也在他喊出来的瞬间,一枚子弹击中他的胸膛,让他如同洋娃娃一般,倒飞出去,
在付出了两条人命,以及本部长石丸多门身中一枪的情况下。
刑事特别搜查队反应还算快,立刻采取就近原则,寻找到了遮蔽物体。
“是谁?”
刑事特别搜查队成员之一的高原卓也大吼的问了一句。
他知道是袭击,他还没有不堪到被枪声吓傻的程度。
但问题是谁?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反倒是外面,传来了肆意的笑声和交谈。
高原卓也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两个词。
“手动型,转管机枪。”
“快离开!!”
他脸色骤变,根本管不上来不来得及,直接就学着石丸多门,大吼了起来。
声音同样尖锐刺耳。
而他的话刚吐出口。
疯狂旋转的机枪,便带着致命的毒火,横扫而来。
子弹汇聚而成的火光之链,轻而易举的撕碎了眼前的遮蔽物。
转瞬间,千疮百孔。
……
生田町四丁目距离警察本部并不远,虽然空气粒子起到了阻碍作用,但沉闷的枪声,依旧清晰可闻。
哈特曼·威特扭头看了眼警察本部方向,那是他临时起意的另一个‘杰作’:“我不会指挥,事实上一直以来我都是独来独往的情况比较多,但我知道一个道理,在对方硬实力不够的情况下,所有战术和小心谨慎都将失去意义。而很明显,我在随机应变方面,还是颇具天赋的。”
七海澄子没有回答他的话。
事实上,她的身影全都被笼罩在光柱内,完全看不清。
“果然承受不住吗?”
哈特曼·威特重新回头看着光柱,发现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响,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挺合理的。
他倾注了三分之二的灵,圣言又出自传道书第三卷生命之限,而且还横跨了第三卷第一节到第七节的庞大术式,对任何存在形体且人间行走的生物来说,这都是极其致命的。
抵挡不住也正常。
“……女士,你值得钦佩,至少你没有在转瞬间便烟消云散,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向你致意。”
哈特曼·威特收拾好失望的情绪,捏着燃烧的羊皮纸,朝着七海澄子和光柱所在的放下,微微弯下了腰。
咚——
但就在他弯下腰的瞬间。
远处传来了鼓擂般的强壮心脏跳动声。
哈特曼·威特豁然抬头。
刚刚那个被霍硕特·萨巴横推甩飞在街道尽头的青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眼角逸散着不祥的红芒,身上萦绕着跳动的电弧,如同神兵降临。
手掌在他眼前放大。
下一瞬。
北原南风按着哈特曼·威特的额头,如同一道闪光,转瞬即逝。
哈特曼·威特身后尽头那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店铺轰然倒塌。
风开始肆虐,漫天的灰尘漫天飞舞,遮天蔽日。
“咳咳……你很忠诚。”
灰尘慢慢散去。
哈特曼·威特瘫在废墟中,看着按着自己额头,如同神话故事中魔神般的青年,不在意的笑了笑:“但很可惜,忠诚并不一定就有好结果……”
他话还没说完。
一级普普通通的刺拳,落了下来。
伴随着拳头破开空气的尖啸,他整个脸颊凹了进去,头颅猛地偏到了一边。
而他枕着的位置,凭空一般,瞬间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凹坑。
两条鼻血,顺着哈特曼·威特的鼻唇沟流了下来。
脑袋的嗡鸣以及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觉得不太对。
而北原南风似乎对这种程度的伤害,太满意,再次一扬右臂,高高举起了拳头。
哈特曼·威特在拳头落下的瞬间,反应了过来,快速念道:“他们要齐声述说——你国度的荣耀和权能。”
一张漂浮的破旧羊皮纸,挡在了北原南风的拳头前。
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他的拳头。
“……你不仅忠诚,还强壮。”
哈特曼·威特暗松了口气,慢慢转回头来,脸上也重新恢复了笑容。
北原南风面无表情的俯瞰着他。
“破。”
伴随着撕拉一声,挡在哈特曼·威特脸前的羊皮纸,在压下的拳头面前,开始开裂。
哈特曼·威特表情一僵。
同一时间。
“我说过!!!你的对手是我!”
闷雷般的怒吼,在北原南风身后传来。
强壮的黑人,如同蛮牛一般,冲到北原南风身后,一把抱住他,用摔投的姿势,将两人一起摔了出去。
嘭——
一声闷响。
北原南风和那个黑人的身体摔在地上的动静,好似一辆卡车从高处坠地,其身下的地面都被砸出了裂痕。
“是啊,七海澄子的仆人,你的对手是萨巴,不过……”
哈特曼·威特再次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怕膝盖上的尘土,接着伸出手指,指着地上在和黑人霍硕特·萨巴缠斗,开始占据上风的北原南风:“我可以送你个礼物……他掌管地的深处和山的高峰,这一切都属於他。”
不知名的震荡,随着哈特曼·威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开始蔓延。
巨人掌管的庞大镰刀,挥向了北原南风,以及想要钳住他的黑人霍硕特·萨巴。
两人像是失控的炮弹般,沿着一条直线,撞破楼宇,留下黝黑的洞口,然后……继续往前,再次撞破一栋楼宇。
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你该开心,女士。”
哈特曼·威特用手指抹掉鼻唇沟上的鼻血,重新看向冲天而起的光柱。
“是的,我确实很开心。”
“……”
出乎意料的,以死之人的回答响了起来。
哈特曼·威特瞳孔一缩,视线顺着冲天而起的光柱上端,移动到了下段。
一条白皙的手臂,出现在了光柱之外。
“你这个术式,确实很厉害,比这个国家所有人类范畴能释放的术式都厉害,但你不会以为,仅凭这些,就能够对付我吧?”
七海澄子另一条手臂同样破开光柱,出现在了外面。
她双手抓住理论上没有实体的光柱边缘,迎着还在持续不断冲刷下来的光,缓缓往两边用力,硬生生撕出了一个开口。
“你以为我是谁啊,你们家乡的猴子?”
七海澄子用粗暴且毫不讲理的姿态,硬生生脱离了理论上对任何人间行走的生物来说,几乎无解的牢笼,缓缓走了出来。
哈特曼·威特维持着僵硬的表情,立刻抓住了一张新的羊皮纸。
“耍了那么多次杂技,猴子都反应过来了。”
七海澄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往前踏出一步。
比光柱还要耀眼的光芒。
一闪而逝。
哈特曼·威特一个踉跄。
他站立的地面,以及他身后连绵不绝一大片的建筑群,被一股力量,粗暴的连根拔起,扬在了半空中!
整个过程。
静谧无声。
如同神迹!
七海澄子再次往前,抬起右臂,对着半空中的哈特曼·威特身影,用力往下一摆。
哈特曼·威特如同任由人摆弄的洋娃娃一样,随着连绵不绝一大片的建筑群,瞬间坠落,狠狠砸了下来。
轰隆声震耳欲聋。
震荡波沿着七海澄子脚下向外传递,沿街的建筑,如同迎接海浪,玻璃震碎物体掉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七海澄子在震荡中,稳步向前,伸出手,准确的找到了废墟之中的哈特曼·威特。
哈特曼·威特破开废墟,提线木偶一般,漂浮着来到了七海澄子面前。
七海澄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双美眸,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手指慢慢收紧,庞大的灵开始挤压对方的生机。
哈特曼·威特按着脖子,瞪了双腿,剧烈的挣扎了一下。
在发现无济于事后。
他慢慢停下了挣扎,迎着强烈的窒息感,看向了七海澄子。
他嘴唇没有张开。
但声音却从四周鼓动的羊皮中出现了。
“……好吧。”
哈特曼·威特用十分遗憾的语气,轻声说道,接着慢慢张开了从刚刚开始,就紧紧攥着的右手。
一枚暗色金印,显露了出来。
七海澄子身形一晃,全身上下的灵瞬间倒转。
她皱着眉头,强行止住了摇晃。
但如同哈特曼·威特之前所说。
一个半神的圣遗物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逝,反倒会随着时间推移,显得更加厚重且有效。
七海澄子失去了庞大的灵,以及那堪称绝妙的控制能力。
哈特曼·威特右手托着在自己手掌之上漂浮起来,散发着淡淡微光的金印,左手在自己的脖颈处轻轻一敲。
啪嗒。
七海澄子本来牢不可破的束缚被轻松解开。
哈特曼·威特落在地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体内力量正在急速消逝,却依旧稳稳站在自己面前的七海澄子。
“不得不承认,女士,你真都很勇敢,这种情况下,你还能保持这种程度的镇定。”
哈特曼·威特将右手举起,让金印漂浮在两人的身前:“认识这个东西吗?”
“……”七海澄子冷冷的看着她,表情并没有变化。
“你还很聪明,女士,甚至连抢夺的动作都没有做,估计你也知道,一旦这种效忠信物般的圣遗物被唤醒,除非使用者死亡,不然不可能终结效果。”
哈特曼·威特露出灿烂的笑容,轻轻触碰了一下半空中的金印:“效忠啊。我本来不想用这个圣遗物,但你的难缠程度,确实如你们国家的公主所说,难以想象,最后还是被迫用了……不过也没差别了,这本来是一道保险,我没理由在保险起效的时候,懊恼什么。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而现在的结果,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并不算差。”
哈特曼·威特感受着随着权柄流逝,已久跟普通女人差不多的七海澄子,有些愉快,甚至轻轻吹了个口哨。
还有什么比让一个赢家,突然变成全盘皆输的输家这种事要来得有趣呢。
他伸出手。
重新握住一张羊皮纸,开始准备做出了最后的宣告。
七海澄子静静看着他,没有退后,甚至还嗤笑了一声。
就算是死,她也会站着死。
这就是七海澄子。
“再见了,这个国家的半神。”
哈特曼·威特拿着羊皮纸,念出了最后一句祷告词。
“你叫人,归回尘土……”
“尘你麻痹。”
在哈特曼·威特最后一个字母吐出来之前。
一道声音,压过了他的身影。
狂风撩起七海澄子的秀发。
北原南风出现在七海澄子身侧,右手提着黑人霍硕特·萨巴死不瞑目,被硬生生扯断,正往下滴落着血珠的头颅。
哈特曼·威特瞬间调转了术式的目标,看向北原南风……
哈特曼·威特突然张大嘴,猛地瞪大眼睛
北原南风捏住没有丝毫反抗之意,甚至有些欢鸣的金印,抬头看着哈特曼·威特,狰狞道:
“杂种,你他妈用老子家的东西,对付老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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