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澈走了后门,混迹在送亲的队伍之中,充当公主亲卫,亲自将萧子珊送到了西戎国的领土,又一路北上,护送心爱地姑娘进了可汗可敦地王帐领域。
送亲队伍已经到了五日,却迟迟没见到西戎大皇子拓跋宏的身影,甚至连西戎可汗、西戎皇室都没有派出过代表人物接待萧子珊。
只有西戎可汗之妻,可敦念萧子珊路途遥远,亲自送来了几盘特色佳肴。
可敦头戴珍珠皇冠,身穿华丽且宽松地图腾长裙,额前点着刺玫花模样地花纹,身后跟了两列十排地随侍婢女,婢女手上各端了一盘菜肴。
苏南澈戍守在蒙古包前,和士兵一起向可敦行礼。
随着可敦走近,苏南澈便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鼻尖微蹙,朝那数十个婢女手中托着的菜盘看去——
只见好几个盘子里装着血淋淋的生切牛肉、生猪肉片、生切鱼片,还有凝固后的羊油,还有一杯掺着葡萄的血酒。
婢女撩开蒙古包门帘,可敦走进屋中,径直朝着那身穿红色嫁衣之人走去:这位想必便是大庆远道而来的三公主,子珊对吧?
萧子珊微提裙角,忆起先前在后宫中学过的西戎礼仪,用西戎见面礼给女人请安:子珊拜见可敦,可敦福安。
可敦微勾唇角,充满异域风情的眸子打量着萧子珊,不紧不慢道:这几日宏儿忙着陪云亲王处理国事,怠慢了子珊公主。子珊公主心中可有怨气?
想起拓跋宏那个肥头大耳……萧子珊眉梢微蹙,知书达理地笑着回答:大王子日理万机,子珊能理解,故而并无怨气。
大庆来的女子,果然是善解人意。可敦笑了一声,旋即鼓了鼓掌,我特意命人给子珊公主备了几道西戎特有的绝美佳肴,来啊!给公主摆上!
十盘血淋淋的生切肉片,全部摆上长桌。
萧子珊的俏脸逐渐失去血色,绞着手帕,看向那十盘菜,也不知是孕反还是见血恶心,胃里一阵反吐,若不是深吸气强压着,只怕会当场吐出来。
可敦递给她一双筷子:公主,试试?
萧子珊脸色苍白,脚步迟疑,紧咬贝齿死死压住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怎么?可敦脸色微微一沉,哂笑一声,大庆女子这般娇气?在你们大庆,有一句话叫入乡随俗,既然嫁到西戎,便是西戎儿媳,断然没有不接受西戎习俗的道理。
她说话刁钻刻薄,萧子珊被训斥的脸色微红,指尖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深吸口了冷气,闭上眼睛,夹了一块滴血的牛肉放入嘴中,满嘴血腥味,连咀嚼都来不及,直接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第二盘生肉端上前来。
那是一盘生蛇肉,油菜花似的斑纹密密麻麻布满蛇身,令人头皮发麻。蛇肉被酒水泡过,散发着浓烈熏人的酒气,边上还有一盏装着醋的小碟。
请吧,远道而来的贵客。婢女眼底是阴沉的笑。
她代表的是大庆女子形象,大庆女子不能胆怯退缩,萧子珊凝视着那一块蛇肉,全身都在发抖,各夹了一块现切的蛇肉、羊肉、牛肉,全部塞入嘴中,硬逼着自己吞下。
呛人的血腥气入喉,萧子珊呕地一声扶着长桌,悉数吐出!
可敦脸色瞬间就黑了:三公主便是这样尊重西戎习俗的吗?
对、对不起,可敦,是子珊初来乍到还没适应,待子珊适应之后,一定可以入乡随俗。萧子珊连忙接过素素递来的丝绢擦嘴。
哼!可敦摔着袖子,不太愉悦地离开蒙古包。
待可敦离开之后,萧子珊这才双腿发软地扶着长桌,滑坐在软塌上,颤抖着嗓音喊道:水、水、我要
漱口……
呕!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
萧子珊下意识抚摸还未隆起的小腹,腹中胎儿才两月,加上她身姿娇瘦并不显怀,西戎嫁衣宽松所以并未有人察觉。
她眸色微暗,叹了一息,既然已经嫁到西戎,那么她怀的孩子只能是拓跋宏的,如此一来,得找个机会与拓跋宏圆房才是。
帐外,苏南澈面上镇定,心中却焦急,敲了敲门道:公主,听闻您身体不适,属下略通医理,进来为您看看?
他的声音,永远可以撩动萧子珊心弦,萧子珊眼底浮现出短暂的欢喜,随即又强装镇定:进来吧。
苏南澈合情合理地走进帐中,见到她煞白着一张脸便心中生疼,亲自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公主……
他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安慰话都说不出。
所有的安慰在此刻都是苍白的,毕竟日后要在西戎长住的是萧子珊,谁也提不了她。
她嫁到西戎,就是要接受这里的习俗,做好漫长的十年、二十年都回不了大庆的打算。
澈哥……你不必担心,我没事。萧子珊止住随口喊出的称谓,此处都是西戎的眼线,若被发现端倪,对两个人都不好。
苏南澈止住了唇齿间的担忧问候。
萧子珊叹息一声:明日我大婚之后,你便随着送亲队伍班师回朝吧。大庆才是大人应该待的地方。
与其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她更愿意苏南澈留在京城大展宏图,去开启属于他灿烂的仕途,而不是待在西戎与她一样,平白消耗掉下半生。
下半生的日子,她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头。
她一个人耗光生命就好了,没必要拉苏南澈一起耗。
苏南澈僵在原地,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给苏南枝倒水,习惯性往里面掺蜜饯。
这一夜,他们一个人宿在帐内,一人宿在门外。
无论多不想明天来临,晨光还是在二人的心痛中如期而至。
时间就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带着铁锈,一下又一下地割在心上,拉出血痕,直至血肉模糊。两个人都能清醒地感觉到这股子剧痛,清醒地疼痛着,却又无能为力,直到最后麻木又崩溃,只剩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守着底线,好让二人都不能越界。她才能理智地嫁给拓跋宏。
中午时分。
拓跋宏随意地穿着新郎官喜袍,从人堆里疾步走来,将穿着大红嫁衣的萧子珊抱起,然后大力地抛向空中——
嗷呜!
众人吹着口哨,扯着嗓子起哄!
亲一个!
大皇子亲一个!亲一个!
拓跋宏回到西戎后便不修边幅,络耳胡如蜘蛛网般打结,头上编着辫子,大笑着掀开萧子珊喜帕,直接当众强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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