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琛远被他身上散发的杀气震慑到了,此人一身不菲华袍,腰佩西域专贡皇室的雕狮羊脂玉,举止随意却气场强大,他暗自掂量了下,哂笑。
“不过是一官妓/女子,本子不屑争抢,玩的就是一个新鲜感,抢的人多了就没意思了。”
萧沉韫面上森冷薄怒:“滚。”
万琛远转身离去,脸色一沉。
连万世子都敢骂的人,也不知是哪位大人物,一看便是有意隐瞒身份来逛教坊司的。何嬷嬷见惯了,当官的来逛妓院,多数不会讲身份,否则很容易传出好色之名,而高官更是重视名声。
何嬷嬷十分有眼力劲:“贵客,天字房二号请!来几个得体的歌姬陪——”
“不必,我只要她。”萧沉韫将苏南枝拦腰抱起,微勾唇角,阔步进了屋子,关上房门。
“这,这这么急的吗?”何嬷嬷捂住嘴咂咂舌。
萧沉韫手臂强有力,左手抱苏南枝,右手关上门。
苏南枝便一刻不多待地推开他:“刚才多谢王爷解围。”
萧沉韫端盏喝了口凉茶:“没成想温婉的苏家嫡女,服侍男人这般有天赋,方才见你们又是喝酒又是拉手,你可找到有用的线索?”
苏南枝莫名被阴阳怪气,越发觉得萧沉韫脾气古怪。
“王爷早就知道李崇今夜会来教坊司,才演这一出吧。您眼线多如牛毛,南枝佩服。我搜了李崇的身,发现他衣服夹层里有张纸条,上面写着这两字,像是个暗语。”她指尖蘸茶水在桌面写下:但烨。
萧沉韫断案无数,一眼便看出玄机:“这是暗语中的拆字法,拆开字体结构,进行推断,一般是从左往右拆。”
“单人旁、一、日,火、华。”苏南枝秀眉微蹙,“京城有家上好的客栈便叫:火华。”
萧沉韫长身玉立,眸眼深邃:“一日后寅时单独前往火华客栈。”
“王爷怎知是寅时?”
“暗语力求精简,要用最短的字包括所有信息,他们有自己的解读方法,但根据本王以往经验来看,见面时间已经藏在拆字中了,一、日,组成旦,天蒙蒙时称为平旦,平旦则是寅时。”
“原来如此。”苏南枝提笔在纸上画图,“我还在夹层里发现了这样的翡翠玉佩。”
寥寥几笔,逼真的翡翠玉佩跃于纸上。
“画工不错。”萧沉韫刚要说话时,敏锐地察觉到有足尖轻点瓦砾之声,捂住了苏南枝的唇,指了指上方。
苏南枝即刻会意,柔声道:“王爷,栀栀给你倒杯茶可好?栀栀会跳凤囚凰,若您要看的话,我愿意……”
她故意说话转移偷听者的注意力。
而萧沉韫一息间已飞上屋檐,那黑衣人还贴在瓦砾上听时,便被他掐住脖子、踹断腿骨、摘了腰间令牌,狠狠踹下屋檐,立刻被在附近把守的余晔押走。
亲眼所见萧沉韫的杀伐狠决,苏南枝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萧沉韫跳窗而入,指尖把玩那块木质令牌,冷笑:“九王的人。派这么个废物来,你猜他是监视你还是跟踪本王?”
苏南枝摸不准……重生后她彻底打乱了萧瑜的满盘计划,只怕他早就对自己起疑了。
“本王很好奇。”萧沉韫将令牌啪地捏为齑粉,眸光凉薄,“你为何拒绝九王的帮助?你与他有过节。”
这个男人心机如此深沉,每一句话都斥满了目的性与攻击性。
苏南枝与之相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世人皆知,摄政王乃天下第一权臣,区区一个不受宠的九王怎能比得上您?,事关全家生死,臣女拎得清,找您救苏家的成功概率大一些。况且此案重大,我、我心悦九王,我怕牵连他。”
搬出两个理由,萧沉韫该信了吧。
“心悦他……怕牵连他……”萧沉韫沉吟了遍,呵了声,“倒是痴情。”
苏南枝被他目光冻住,不敢接话。
“此事本王会查。”萧沉韫拿走画了玉佩的纸,砰地推门离去。
门外,端着茶水而来的小姑娘被吓了跳:“婢子奉嬷嬷之命,给、给给栀栀姑娘和这位贵客添点热茶。”
“不必了。他已经走了。”苏南枝松口气。
“嬷嬷说今日姑娘表现极好,特将我赏给您,日后伺候您起居洗漱,婢子名叫香香。”
苏南枝随意扫了眼香香端茶盘的手,骨节略粗,虎口有茧,心中划过一丝防备:“香香多久来的教坊司?”
“我是昨日被买进来的。”
“这样啊……那你没在教坊司之前,都做些什么?”
香香顺口道:“家里卖米酒为生,我经常帮家人酿米酒,后来大哥欠了赌坊好多钱,大嫂便把我卖到这里了。姑娘问这做什么?”
官家小姐最爱买酒酿泥敷手美白,常年酿米酒的手可不会这样黝黑粗糙。
苏南枝心中已有判断,假装面露同情,与她同出天字房,路过正厅:“原来如此啊……香香放心,我以后绝不亏待你,更不会像你大嫂那样苛待你。”
此时客人络绎不绝,人多眼杂,苏南枝笑意消失,趁其不备混进人群中,将袖中匕首对准香香,按着刀鞘,一排毒针咻咻射出后,立刻若无其事地跑回她身后。
只见香香轻巧一躲,完全避开,银针嵌入地板。
她在撒谎!她会武功!
苏南枝吓得挽住她胳膊:“啊!怎么有银针?”
香香微眯眼睛打量四周,眼中闪过杀意,也故作惊讶地道:“许是教坊司哪个缝补的老嬷嬷掉的吧,真是粗心!要是扎了姑娘的脚,那就不好了!”
苏南枝配合她的表演:“原来如此呀……”
二人同住一间房,苏南枝睡床香香睡在对面的小榻上。
苏南枝看了眼正脱衣上床的香香,背着她,将蒙汗药从容地撒入茶壶中,随后躺下就寝。
她不信香香一晚上都不喝水。
果真,等到天亮时,香香起夜回来便倒了杯水喝,轻轻放下茶杯后,扫了眼床上的苏南枝,忽而眸眼一沉,想起昨夜射她的银针……那银针力道十足,只有习武之人才能使出,她猫着步子刚想搜苏南枝的身时——
忽然双腿发软,沉沉昏迷。
灰蒙蒙晨色中,紧攥拳头的女子美眸睁开,嘴角微勾,翻身下床锁好门闩,迅速扶香香上床,搜了她的身,摸到腰带里藏了把极细的软剑,而软剑下压着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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