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娴倒也没有瞒她,直接说:“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是商北搞得鬼。”
岑岩东遇到麻烦,向温氏求救这事,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商北就盯着这个机会,拉了个外援,趁着温氏大笔资金流向岑氏的时候,对温氏下手。
岑也震惊又困惑:“不是说好不给岑岩东打钱的吗?”
温静娴:“阿宁也不想打,但拖不住了,再者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再收手的话,楚聿堂那边也会有损失。”
这两个亿打过去,完全就跟扔大水里没什么区别。
而因为这边给岑岩东打了两个亿,楚聿堂那边就需要更多的资金,温氏私下里,也给楚聿堂打了款。
虽然早有准备,合同什么的看上去也没有问题,流程亦是走过的。
但温父温母都在公司里安排了人,这么短的时间里,集团资金流出太多,两人很快意识到其中有猫腻。
温静娴估摸着,这个时候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弟弟,应该正在公司吵架。
“阿宁应该不会承认这些事,但我爸妈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真好糊弄,温氏也不会有今天。
温静娴看了看岑也,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阿宁自己做事有分寸。”
岑也说不清上来自己这会儿是担心还是其他,心底的情绪很复杂。
无论是岑岩东还是商北,都是自己带给温贤宁的麻烦。
如果没有自己,温氏根本不需要损失这么多的钱。
还有温父温母那边,岑也本来不觉得心虚,现在却很害怕再跟他们见面。
正想着,外面传来车子的声音,是有人回来了。
温静娴起身走到窗户边看了看,又转回来:“是爸妈回来了。”
岑也顿时有些紧张,口干舌燥的。
温静娴这时又说:“阿宁也回来了。”
后面这一句入定一颗定心丸,让岑也原本紧张到频率过快的心跳,立马就缓了一些。
她站了起来,看着门口。
先进来的人是温母,脸色本就不大好看,视线一落到她身上,直接整张脸都黑了,这两天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温和全部不翼而飞。
她咬着牙说:“岑也,你跟我过来!”
岑也脚下步子刚动,温贤宁就走了进来,说:“妈,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骗我!”温母气得要打温贤宁,硬生生忍下来的。
她再度对着岑也喝道:“你跟我过来!”
温贤宁还要说话,温父拉住了他,“你也跟我过来!”
温静娴:“……”
得,一人教训一个,分工明确。
……
温父和温贤宁去了书房,温母则是把岑也叫到了偏厅。
家里气氛这么剑拔弩张的,佣人们也都很懂事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温静娴不想回避,但直接待在客厅的话可能会挨骂,于是她就进了洗手间。
四下无人,温母毫不客气地训斥岑也:“你是哪来的扫把星,不把我们温家弄得一团糟你难受是不是?!”
自从她嫁到温家之后,好事没有,坏事一箩筐,这大半年的时间,尽让外人看笑话了。
岑也无话可说。
但她不说话,温母的火气也没有降下去,压根几乎都要咬碎,恨恨地说:“你赶紧让阿宁停手,再继续下去,我们家就要被你害死了!”
那两个亿打过去,暂时消除了岑岩东的怀疑。
但这并不代表,这件事继续下去,岑岩东不会再起怀疑。
到时候岑岩东疯起来,是让温父一大把年纪了还去蹲局子吗?
然——
岑也从黎欣那里知道的,只是温父过去的那些风流韵事,剩下的另一半,她并不知道。
所以她只当温母是因为要面子才这么生气,多余的情绪并不能理解。
楼上书房,温父发的火,比温母还要大。
他甚至在听到温贤宁说不会停手之后,扬手打了温贤宁一巴掌。
这是自打温贤宁出生以来,第一次挨父亲的巴掌。
别说是他了,就连温父自己,也震惊得失声,只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
刚才这一巴掌足够用力,掌心都在隐隐发痛。
温贤宁的脸上留着手指印,红红的,一看就特别扎眼。
“阿宁……”温父回过神来后,有些语无伦次。
但很快,作为父亲应有的威严,让他没办法低头跟温贤宁道歉,只能硬撑着说:“你如果不停手,就别怪我撤了你的职。”
说到底,自己才是集团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这些年退居幕后,并不是为了让他为所欲为。
温贤宁只在最初的那一瞬愣了愣,他比温父还要更早回过神来,眼神里没什么波动。
听到温父这么说,他也没有让步,仍旧坚持自己的决定:“爸,我不会收手。”
“那你明天就从公司滚蛋!”
“我这么做,不止是为了岑也,还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就不该去动岑岩东!”温父气得大骂,胸口剧烈起伏。
温贤宁怕再说下去,也只有争吵,倒不如互相冷静一下。
再者他担心楼下的岑也,所以对温父点点头之后,就从书房离开了。
温母和岑也早已经谈完,或者说,温母没有那么多话对岑也讲,她现在恨不得岑也立刻从眼前消失。
楼下三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温贤宁挨巴掌的那一侧脸颊正好对着岑也,她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手指印。
倒抽一口气,她飞快起身,迎了上来。
只是,没等她开口,温贤宁就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这个时候,岑也尽量减低存在感才是正确的做法,
温母和温静娴这时也发现了他挨打的痕迹,温静娴立马就不满地嘀咕了声:“爸是疯了吗?”
“谁疯了?”温母看似接她的话,但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盯着温贤宁。
气氛着实令人不愉快,温贤宁不想再多逗留,只说:“我们回去了。”
温母冷哼一声,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很不满意。
但温贤宁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拉着岑也就走。
两人刚走到门口,还没迈出去呢,身后就传来温母的骂声:“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也不想想是谁让他有今天的!迟早被人害死了才追悔莫及!”
岑也脚步停下,想要回头,但温贤宁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同时,温贤宁的另一只手抓起她的手,带她离开。
车子从老宅开出来好长一段路,岑也才轻声地问:“疼吗?”
温贤宁正在想事情,她的声音又太轻,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就反问道:“什么?”
岑也伸手指了指他的脸。
温贤宁反应过来,无所谓地一笑,“不疼。”
岑也知道这句话是假的,安慰自己罢了。
她上次被温母打过一巴掌,留下的手指印还没这么严重,都觉得好疼好疼,他这一次肯定更疼。
沉默了一会儿,岑也说:“对不起。”
温贤宁:“不关你的事,就算没有你,岑岩东这个祸害,也是迟早都要解决的。”
是吗?
如果没有自己,岑岩东这个祸害,还真不一定要解决。
温父温母和岑岩东都已经是快要六十的人了,剩下的日子没有多少,熬一熬,等到他们都入了土,那些陈年往事,就算被重新翻出来,再丢脸也显得不再重要,毕竟当事人都不在了。
而原本温贤宁是不用知道那些事的,只因为自己的出现,才让事情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温父温母怪自己,也情有可原。
这个时候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里有些沉重。
……
两人回到家之后,温贤宁让她先睡,然后自己一头扎进了书房。
岑也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洗了澡,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今晚天气很黑,夜空里星星也很多,一闪一闪很调皮的样子。
月光也很亮,给万物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本该心情美好的一个夜晚,却偏偏发生了这么多让人无法入眠的事。
手机震了震,有个陌生号码发了信息进来。
岑也瞧着那个号码挺熟悉的,点开一看,发现是商北。
他约自己出去见面,说是就在附近。
这么敏感的时候,岑也哪敢出去跟他见面,但又有很多问题想问,就给商北回了电话。
商北似是料到了她会打电话,接通之后笑着问:“你现在一定心情很不好吧?”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岑也现在的确心情很不好,所以一点也不想跟他废话,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商北,你跟我认识的时候,我就已经和温贤宁结婚了,做人但凡有点底线,也不该挖这种墙角吧?”
“底线是什么玩意儿?你觉得像我们这种人,在乎底线这种东西?”商北慢悠悠地反问,语气里全是嘲讽。
也对,他们这个圈子,正常人没几个,像商北这样不正常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之前凌箫也跟她聊过,让她趁着温贤宁现在对她有求必应,赶紧地实现自己的愿望,过了这个劲儿,谁也不敢肯定以后会发生什么。
豪门里,假装恩爱的多得是,私下底的生活,都十分糜烂。
但岑也不是从小就在这个圈子里长大,要她接受这种观念,她做不到。
“商北,你少恶心我。”
岑也说着就要挂电话,但商北叫住了她:“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
“我很好奇,岑岩东是你父亲,为什么你要让温贤宁对付你的父亲?”
岑也呼吸猛地一滞,但她飞快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是岑也,这一次,温贤宁恐怕不能帮你对付岑岩东,自己也要栽进去了。”
表面上看岑氏是被国外的资金给狙击了,实际上整个局里一半的钱,都是从温氏流出去的。
温贤宁下这么大的血本去对付岑岩东,商北震惊的同时也很兴奋。
“你知道吗?我跟你家那个狗东西,不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赢他,这一次,还要谢谢你呢。”
商北越是这么说,岑也的心里就越是难过、自责。
她差点忍不住把新手机摔出去,最后硬生生咬着牙才忍住。
挂了电话后,她去床上躺着,但仍旧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出现温母那张脸,以及温母说的那些话。
她很烦,烦得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最后竟不知怎么的,来到了书房。
温贤宁正在跟楚聿堂视频,见她突然推门进来,愣了一下。
岑也脚步很快,一下子就到了他的面前。
不等温贤宁开口问什么,她的双手突然就缠上了温贤宁的脖子。
温贤宁:“……”
视频那边的楚聿堂:“……”
温贤宁这时连忙抬手遮住摄像头,同时对楚聿堂说:“大哥,等下我再打给你。”
楚聿堂无语,直接就切了视频。
窗口黑掉之后,温贤宁才放心地收回自己的手,扶在了岑也的腰上,问道:“怎么了?”
岑也趴在他的肩头,闷闷地说:“算了吧。”
“嗯?”
“不对付岑岩东了。”
扶在她腰上的手徒然收紧,温贤宁的语气霎时变得危险:“你再说一遍!”
岑也心里憋着一股气,反倒让她胆子大了些,她说:“不对付岑岩东了,算了!”
温贤宁差点忍不住要掐死她,“你现在跟我说算了?你把我置于何地?”
虽然这件事不能说完全是为了她,但最开始的确是因为她起的头。
现在连父母那边都快要闹翻了,她倒好,退缩了。
温贤宁气不打一处来,又舍不得打她,一挥手把桌上的耳际砸在了地上。
岑也心里有点怕,慢慢地把头收回来,和他四目相对。
温贤宁觑着她,目光冷而重:“岑也,做人不是你这样的。”
“那你要我怎么样?”岑也有些委屈,“我不想你因为我再跟你爸妈吵下去,更加不希望你们家的公司因为我有很大的损失,我怕成为罪人,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温贤宁忽然亲了她,把她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他还以为,岑也是因为今天被他母亲骂过之后,怕了、怂了,所以才说算了。
却不曾想,岑也都是在为了他考虑。
温贤宁这心里啊,顿时就有些高兴了。
他抵着岑也的额头,用蛊惑的嗓音问:“你是在担心我,对吗?”
当然担心。
如果他因为自己而跟父母闹翻,如果温氏因为自己遭受重创,那自己就真的罪该万死。
岑也心里又难过又着急,眼眶都有些发红:“其实一开始就不该把你拖进来的,温贤宁,我本来不想拖你进来的……”
是因为外婆病得太严重了,所以她希望能在外婆闭眼之前,让岑岩东恶有恶报。
她知道外婆在当年一定也吃过很多岑岩东给的苦头,所以她要让外婆死得瞑目。
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她其实……有点后悔了。
温贤宁对她越好,她越是无法承受。
本来温贤宁还想和她再好好聊一聊的,但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实在太令人想要摧残了。
岑也这会儿又对他满心亏欠,他想要什么都顺着他,都想给他。
炙热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岑也的身上,回到卧室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七零八落,根本遮挡不住什么。
温贤宁将她压向柔软的被褥里,又在她耳边轻声地哄:“别担心,一切都交给我。”
就算这一次真的让商北捡了个大便宜,日后也绝对可以讨回来。
只要岑岩东那边不出岔子,其他的,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岑也心里乱的很,她好像突然之间想明白了好多事,但这些想明白的事情,她又不是那么想要面对。
尤其是她和温贤宁之间,若是面对了……
“这个时候还走神?”温贤宁忽然在她肩头咬了一下。
岑也吃痛回神,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
好几秒后,她的上半身稍稍抬起来一些,主动凑近,把自己的唇贴在了温贤宁的唇上,含含糊糊地说:“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
现在是在床上,温贤宁可太知道要教她做什么了。
这一场缠绵两人都太投入,以至于两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岑也早该来的大姨妈,到今天都还没有来。
……
沉睡一夜,隔日早上,岑也醒来的时候,觉得特别酸软疲惫。
她伸手摸了下旁边的位置,已经没什么热度了,温贤宁应该是早就起了。
岑也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门,正准备掀被子下床,心底猛地想起了大姨妈的事。
她浑身一僵,整个像是被定住了似的,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而这时,温贤宁忽然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嘴上还说着:“岑也,我有急事要出去了,你……”
话没说完,他发现了岑也的异样,转而又问:“你怎么了?”
岑也回过神来,想说大姨妈的事,但看他神色着急,就又咽了回去,毕竟也还没确定。
“我没事,你是要出去吗?”
“嗯,有点急事。”
“那你快去吧。”
温贤宁点点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她,岑也冲他温柔一笑。
等他走后,岑也起床,飞快洗漱完毕,准备直接去医院抽血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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