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头顶的刻印再次变幻,变作两道雷电,一道波涛的形状。
他伸出凌霆,向着绝影一指。
轰!
绝影的周身,空间登时崩裂,只见无数的电光乱流涌动,光电火花闪烁,空气瞬间爆炸,化作一片真空!
熠光真空破!
无法呼吸,浑身血脉凝滞,内脏仿佛即将爆体而出!
这一击,果真是下了死手!
绝影瞳孔一缩,仿佛死神便在眼前,心中大骇,当即厉声嘶吼道:“哥,你当真要杀我么!”
云流月浑身一滞,心中忽的一酸,出手登时松懈了几分。
绝影的眼中霎时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手中织雨精光大盛。但见夜空之中,有一道极细的光芒一闪而逝,瞬间贯穿了云流月的身体。一时间,潮水散去,空间崩裂,整个三千海界轰然崩塌。
这一变故发生的极快,几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众人惊呼!却已来不及救援!
云流月捂着胸口,身子缓缓软了下去。
绝影远远望着他,眼眶忽的红了一下。方才与死神擦肩而过,乃是他这辈子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几乎九死一生。直到云流月倒下,他任就能感觉到身体中那剧烈心跳的声音,清晰可闻。
云流月伸出手指,颤颤的指向他,道:“你……你……”
绝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愧是我的大哥,都到这份上了,心中居然还记挂着我。”
云流月瞪视着他片刻,忽的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终究……终究是我妇人之仁……哈哈……是你赢了!云逸澜!不!绝影!”
绝影闻言,心中一凛,胸中突然涌起一股酸意。
“你……终究是……不再认我了么……”他颤声道。
云流月的嘴角缓缓流出一丝鲜血来,他用力捂着胸口,道:“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始终以为,你一定会回头是岸!可是,终究还是我错了……”他每说一句话,涌出的血水便是更多了几分。他道:“绝影,你终究……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绝影悲悯的望着他,脸上满是晶莹的水滴,却是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海水。“你呢?”他缓缓道:“你所坚持到底的,又是什么样的一条路?”
云流月双目忽的变得坚定而又充满自信,他道:“自然是……复兴我雷族之路!”
绝影抬头望向天空,双拳紧握,颤抖不止。他又缓缓闭上了双眼,喃喃道:“谁不是呢……”
云流月身子一震,蓦然抬头看向他,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愕的神色。
“只不过……”绝影又道:“咱们所走的这两条路,一黑一白,一正一反,经过此次之后,将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云流月大笑道:“原来……你终究……还是……雷族之人……哈哈……哈哈……”
绝影默默的望向他,眼神忽的开始变得柔和。
所有雷族之人,他们生命的意义,难道不正是复兴雷族么!
云流月凝视着他半晌,忽道:“但是……你还是错了……”
绝影道:“我哪里错了?”
云流月道:“你方才说……说我们的路……不再会有……任何……交集?”
“正是。”绝影道:“有何不妥?”
云流月又大笑了一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来,道:“你难道忘了,那路的尽头,是什么!”
路的尽头,是什么!
绝影的脑中忽的轰隆一声,回响起两个字来。
尽头!
那尽头!终究只有一个!
复兴雷族……
“原来如此。”他开始放声大笑起来:“哈哈……”
兜了那么多弯弯绕绕,原来,始终是在围着原点打转。多么的讽刺,如此背道而驰,黑白不能兼容的两条相反之路,竟始终是汇聚在了一个点!
云流月望着他,眼神开始渐渐变得涣散。
绝影闭上眼,缓缓输了口长气,终于转身,向远处走去。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缝。一只漆黑的手从中探出,迎向了绝影。他移动着浑身是血的身子,吃力的抬起干枯皲裂的手,与那一只手握在了一起,随后,他整个人被拉入了漆黑的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遥远的空中,却依旧回荡着他凄惨的笑声……
荒川凛、慕衾与荒炎同时奔了过来,围在云流月的身边。
云流月缓缓抬起头,看了荒川凛一眼,随即,目光缓缓游移到了荒炎身上。
慕衾蹲下身,双手结印,开始释放圣疗之术。
云流月摇头道:“衾儿,不用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已经走到尽头,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慕衾心头一酸,两行清泪当即夺眶而出。
荒炎呆呆的望着云流月,张开那略微发颤的双唇,道:“师……师父……”
云流月浅浅一笑,用尽浑身的力气,抬起手,将手中的凌霆递给他,道:“炎儿,你拿着……”
荒炎内心一震,抬眼看了眼荒川凛,道:“师父,这是……”
云流月咳了一口血,笑道:“炎儿,你是我的关门弟子,本来应当好好教你本事的,只因我平日里太忙,与你相处的时日又短,未能好好教导于你,为师心中有愧。今日,为师便把这凌霆传授于你,由你继承为师的衣钵。”
荒炎胸中激荡,正欲说话,心口却是一麻,低头看去,见云流月在自己周身数处大穴之上一点,随即手中已多了一柄长戟。
只听云流月道:“这把凌霆,之所以是我雷族神器,乃是因为,它能够将我雷族之人一身所修炼的力量传承给另一个人,虽说不能做到完全的传承,却也能达到七八成的功力。”他一手抓住凌霆,一手捻起法诀,将全身的灵力源源不断的通过凌霆,传输到荒炎的体内。
荒炎只觉得全身体内奇热无比,说不出的难受。
但见云流月浑身抽搐了几下,满脸的皮肤瞬间变得干枯无比,皱纹丛生。
荒川凛心下一凉,惊道:“师父!您怎么样!”
云流月双唇紧闭,白中发紫,眉间隐隐有汗珠低落。他抬头瞥了眼远处渐渐消失的黑色裂缝,勉强道:“川儿,天涯海阁……以后便……交托给你了,我雷族……以后……便交托给你了,还有……还有那个畜生……以后……也要你多费心了……”
荒川凛当即跪地,拜倒哭道:“师父,别这么说,您还能活很久呢,天涯海阁,我雷族都还要仰仗您呢!”
“川儿莫哭,你是我雷族的接班人,怎可以随便掉眼泪。”他双手紧贴凌霆,浑身灵力愈发激荡,衣衫鼓起,周身仿若有蒸汽升腾而起。
“此次未能击杀绝影……终是因我妇人之仁,他日……若是酿成灾祸……罪业皆在我而已。你们记住了……日后做事……必要果决,切勿……犹豫!”
他大喝一声,浑身灵力疯狂涌出,尽数注入凌霆之内。但见凌霆光芒大盛,整个戟身变得透明无比。
荒炎只觉得体内力量空前的澎湃,似要爆体而出。
忽然间,他的耳边传来一阵笑声。
“我自乘风来,潇洒天地间,踏波逐流去,摘星揽月归……”
“唯我云流月……天地……共……长存……哈哈哈……哈哈……”
荒炎当即睁开眼来,定睛望去,见云流月双臂定格于前,身体还保持着传功的姿势,整个人却已失去了生机。
荒炎的脑中登时如晴天霹雳一般,一阵眩晕。他呆呆的望着前方,看着云流月僵直的身影,两行清理赫然落下。
“师父……”
周围,一众天涯海阁的弟子纷纷跪伏于地。
夜风萧瑟,凉意透心。
千星燎望着眼前这一幕,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幽幽道:“如此,四方天下便少了一人,各方势力的平衡格局便也破了。明日,将会迎来怎样的腥风血雨!”
天空中,有一道星辰熄灭,坠落于远处的天际。
南斗殉星陨灭。
同时,北斗的摇光摇摇欲坠。
雷岩山脉一战,最终以绝影逃遁,云流月陨落的结局收场。
望天郡,书宁呆呆地望着天空,心中大震。
“云……云流月的命星……陨落了……”
休凌惊道:“你说什么!”
书宁缓缓转过头来,惊恐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南斗殉星灭了……云流月的命星也同时灭了……”
“你是说……”休凌瞪大了双眼问道:“云流月死了?他云流月便是那颗南斗六星之一么?”
书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天宫乱了……世界也要乱了……”
休凌道:“云流月死了!天要塌了!不行,我得赶快去帝都向陛下禀报,云流月一死,天涯海阁必定大乱,四方天下的平衡势力必然被打破,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稳住阵脚!”
书宁赶忙道:“你一个人说不清楚,我随你一起去!”
休凌道:“好,咱们立即动身!”
沧澜海畔,凝汐殿。
白夜海呆呆地站立在玄光索道之上,遥望着漫天的星辰,手中的重剑不断嗡嗡作响。
“老朋友,你终于走了……你放心,我定会扛起这一份担子,绝不会让你留有遗憾!”
夏真道:“云流月这一死,大溟国必定会对天涯海阁发动围剿,咱们可不能袖手不管!”
他的身后,有人道:“大师兄说的不错,大溟国这群狼子野心的东西,一定会对天涯海阁落井下石的,咱们得出手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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