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锋“清醒”过来，一边庆幸自己的大难不死，一边准备看看是哪个狗日的这么没素质，大雾天开车这么快。

他想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眼睛的存在。“不会被撞失明了吧”，他不确定的想着，试图伸手摸下眼睛，可让他惊惧的是，他丝毫察觉不到胳膊的存在，就像胳膊长时间被压，麻木到失去感觉一样。

他慌乱的尝试了腿脚、鼻子、耳朵等一切感觉器官后，“植物人”三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随即，他陷入了长久沉默中。父亲、母亲、妻子、儿子、女儿、同事、办公室、家乡、城市等一切他能想到的事物一一浮现在意识中。

他不甘，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家人分享他升职加薪的喜悦，他还没有给儿子买答应好的玩具汽车，他还没有等到女儿叫他一声“爸爸”，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不甘、伤心、悲愤、惊惧、沮丧、绝望，一种种情绪充斥着韩锋的意识，一次次奋起尝试无果后，韩锋无奈的接受了现实，自己真得成了一个植物人。

他不知道植物人的感受是不是都像他一样，但他知道植物人苏醒过来都称之为“奇迹”。他不想就这样默默死去，更不想让家人背上沉重的负担。

他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但他能想象到父母的悲伤、妻子的哭泣和孩子们的茫然。可他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连自杀都做不到。他尝试停下自己的思绪，哪怕是假装脑死亡，可他越是想停下意识，就越能清晰的回忆起他所有经历的事情。过往的一切，就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意识中呈现，就连他已经模糊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清晰。

绝望过后，韩锋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一生”，刚开始的时候是翻看自己想知道的印象比较深刻的过往。但在这种纯意识的世界里，时间好像失去了意义，韩锋将自己想看的过往反复看了几遍后，估计自己的总结和反思都能写下厚厚的一本书了。无所事事的他，开始仔细的一点点的从自己小时候开始翻看，就像重新走一遍自己人生路一样。

他就像一个看客，看着自己的一生，意识在活动，却无法改变任何过往的经历。在有些遗憾或后悔的事情上，他试图通过自己的意识去改正自己的做法，弥补自己的遗憾。可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每当他有这个想法时，“电影世界”就会崩坍，直到他收起思绪，画面才会重新浮现。看过一遍又一遍之后，韩锋对自己有了无比深刻的认识。当初自己很多觉得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当初的自己有多骄傲，现在看起来就有多浅薄；当初以为正确的选择，现在看起来却错的离谱。让韩锋庆幸的是，他总算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些坚持，现在看起来依然值得。一遍遍的回顾过往，在不断的否定和肯定中，韩锋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了些变化，用比较高大上的说法，就是思想得到了升华。

在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世界里，百无聊赖的韩锋对自己和过往的世界进行了无数次的审视后，开始了新的尝试。不能改变自己的记忆世界，那就发挥想象力，构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做为一个近二十年的网文爱好者，韩锋对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知易行难、眼高手低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韩锋尝试用意识构造新世界的想法，异想天开都算是夸他。最大障碍不是他的想象力不够，而是来自记忆世界的干扰。比如他想幻化天地初生的状态，脑海中自然而然想到了盘古开天，浮现出的就是记忆世界中和盘古开天有关的画面。他尝试了无数次，只要是他想到的事情，在记忆世界中出现过，就会自然而然的出现，包括只是以文字的形态出现。

“文字障”，韩锋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个词，果不其然，三个字出现在他“眼前”。

我去，没完了是吧。

心想事成的白小泠在惊诧过后，赶紧飞奔到河边，把这个上天赐给她的男人（倒霉蛋）从河里捞了上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皮肤挺白，加十分；模样不错，虽然没有黑曜那么俊美，长得也算周正，加七分；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加九分。再偷偷瞄了一眼，嗯，本钱挺雄厚，加十分。

看韩锋捞上来半天也不动弹，白小泠伸手推了推他，还是没反应。

“不会死了吧”

小心翼翼的趴到韩锋的胸口，仔细听了一回儿，又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白小泠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心跳缓慢，呼吸轻微，好歹还活着。她真怕老天爷是跟他开玩笑，她的愿望里可没说要的男人是死是活。不管了，先拖回去再说。

珍贵的空间法器，白狐一族倒也有那么一两件传承下来，可惜这种法器只有修真期的强者才能使用。得亏自己机智，临出门的时候，搜刮了好几个灵器阵盘，不然的话，这段时间就要过露宿荒野、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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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死猪一样的韩锋拖回到由阵盘生成的房子后，白小泠又发起愁来，男人是有了，可这个跟个死人似的男人又有什么用呢。说是房子，其实就是激活阵盘后，由土元素形成的一个大约10平方左右的土胚房，相当简陋。要不是白小泠用藤条和树枝简单装饰了一下，比一个四处漏风的破茅屋强不了多少。

《天欲》采用阴阳相合的方式破开瓶颈，需要男女双方的配合，不然也不会有那男子纯情绝欲、女子纯欲绝情的苛刻要求。就算再降低标准，男子总得有情欲反应才行。眼前男人倒好，要不是有呼吸心跳，跟个木头没啥区别，一点用都没有啊。

面对这种情况，白小泠无计可施，只能期待韩锋能够早点醒过来。结果一等就是七天，期间白小泠不止一次试过韩锋的心跳和脉搏，生怕好不容易碰到的男人，无声无息的就挂了。

韩锋一遍遍的尝试构建全新的意识世界，一次次的失败，文字障始终是他迈不过去的坎。他极力的放飞自己的想象，专门往奇绝诡僻的方面去想。这个方法倒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当有些他胡乱想象的画面，从没有在记忆世界中出现过，也没有文字可以描述时，他的意识就会当机。是的，不是出现全新世界，而是意识当机，就跟电脑程序出错，当机重启一样。

第一次出现当机重启时，韩锋还有点难受，当他想到一旦当机到彻底死机时，是不是就意味着脑死亡呢。想到这里，他开始了一次次的当机实验。在不知道当机多少次之后，他的意识中出现了一片从未想象出的画面，一片一种从未见过的迷蒙的、单一色调的空间，空间空空荡荡，却又仿佛充斥着无穷的存在，看不见，感觉不到，可他就是能知道它们的存在，这是一种韩锋从未有过的感觉，无法表述。

这一次，韩锋的意识没有当机，奇妙的空间也没有消失，但他的意识却仿佛凝固在这个空间中，只能这样“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力量冲击而来，奇妙的空间瞬间消失了。韩锋的意识再次获得自由，眼前的世界也变了。不再是重复的记忆世界，而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无边无际，一道月白色的光带，从遥远的天际蜿蜒而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韩锋喜出望外，努力迎着光带。管他危不危险，总比一成不变的记忆世界和一遍遍的当机好啊。当他迎上月白光带后，就像一叶浮萍飘荡在河流之上，随波逐流。韩锋难得兴致高涨：“长风破浪终有时，直挂风帆济沧海”。

可惜还没等他想起其他诗句，月白色光带戛然而止，随后倏忽不见，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韩锋的意识瞬间停了下来，顾不上吐槽这种严重违反牛顿力学定律的情况，打量四周，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白小泠满脸通红的从韩锋身上爬起来，使劲啐了两口。

“哼！骗人，哪有什么感觉，真不知道哪些小姐妹整天胡说些啥。”

嘴上抱怨着，可心如小鹿乱撞的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会儿俏脸还像着火了一样，瞥了眼一丝不挂的韩锋，赶紧转过头去。

等了七天，不见韩锋有任何反应，白小泠根据有限的知识开始救治这个得来不易的男人，这是她的第三次行动——渡气。她首先尝试了外力刺激，韩锋红肿的脸颊和身上的指甲印就是第一次的实验成果；第二次是灵气疏导，可不管是从掌心、后心，还是丹田，灵气进入韩锋的体内，就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渡气是《天欲》功法运行的一种方式，以女子纯阴之气激活男子纯阳之气，并引导其按照特殊的路线在两人身体内完成一个大循环，达到阴阳相合的效果，对男女双方的修行都极为有利。

白狐一族再开放，白小泠的见闻再丰富，到底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心神不宁的白小泠，渡气刚刚开始就不得已中断了，让韩锋白欢喜一场。

脱离了记忆世界的樊笼，韩锋开始一边期待着月白色光带的再次到来，一边在这片灰蒙蒙的未知空间中飘荡。一遍遍的审视记忆世界，让他的观察力极其细微，不久就发现那条白色光带并不是完全消失，一条淡淡的轨迹留在了空间中，还在缓慢的向四周溢散。

白小泠在门外吹了半天冷风，重新坚定决心。

“不能半途而废，怎么也要引导完一个周天看看效果再说，万一成了呢”

再次回到屋内，白小泠生疏的开始了第二次渡气实验。

韩锋正在研究光带的轨迹，就看到那道月白色的光带再次飘来，早有准备的韩锋赶紧迎了上去。光带如一条长河，带着站立潮头的韩锋就像宽阔长河的一片树叶，跟着浩荡的长河开启了漫长的旅途。

始终感知不到时间流逝的韩锋，跟着白色光带不断前行，周边的环境渐渐有了变化，远处开始出现深色的轮廓，像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崖壁，束缚住宽广的长河，激起一层层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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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看了多少朦朦胧胧的奇特场景，韩锋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灰色空间，白色光带再次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淡淡的轨迹。

尽管这一趟旅行，韩锋看到的世界依然只有灰色和若隐若现的朦胧深色，但相较于一成不变的记忆世界，还是让韩锋阴暗已久的心情变得雀跃起来，开始期待下一次光带的到来。

白小泠纯阴之气在韩锋的身体内完成一个基本的循环，发现纯阴之气略有减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韩锋体内纯阳之气的动静。按照《天欲》功法的描述，修炼出的纯阴之气，渡入男子体内后，就如烈火烹油般，很容易激起男子体内纯阳之气的反应。眼前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对方不是男人；第二、对方的修行境界远高于自己，体内气机的运转可以完全不受自己纯阴之气的影响。

白小泠可是检查过的，眼前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真男人。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白小泠看着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男人，有些不敢置信。一个荒谬的念头涌现，这不会是一个修道有成的老妖怪吧。在修行路上，到了逆流境之后，修行者勘破时光奥秘，逆行时光长河时，有一次改变自己容貌的机会。传说中的有些修行强者，喜欢以童子身份示人。可是逆流境的强者，已经是灵秀大陆巅峰的存在，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好奇的白小泠，确认韩锋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变化，开始仔细检查起韩锋的身体，试图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修行大成的老妖怪，她可不想为了突破《天欲》瓶颈，跟了一个老妖怪，那可就亏大发了。

白小泠研究韩锋的时候，韩锋也在研究那条光带长河的运转轨迹，凭借一遍遍观看记忆世界锻炼出的观察力和莫名奇妙强化的记忆力，韩锋勾勒出一个不规则的形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他很想重新走一遍，再仔细观察下远处崖壁的情形，奈何没有光带长河带着他，他的意识只能不由自主的来回飘荡。

研究半天无果的白小泠，从小腿处拔出一把短刀，轻轻的在韩锋的手臂上一划，一道寸长的伤口浮现，殷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嗯，不是老妖怪。”

逆流境的大修行者，在明真境时期，身体就修炼到了极致，哪怕死了，她用短刀也不可能造成任何损伤。

人族历史上，天才辈出，但还没有一个在二十岁之前晋升灵神境的。而要想不受她天欲纯阴之气的影响，至少得是灵神境。白小泠再次确认韩锋并不缺少零件后，实在无法解释眼下这种情况。

“难道是功法相克，纯阴之气运行路线刚好无法激起他的纯阳之气。”

白小泠想到这个从未有人提起的可能，马上开始新一轮的实验。

韩锋正对着那道轨迹百思不得其解，那道月白色光带又一次飘来，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韩锋再一次踏上漫长旅途，结果还是灰色的主基调，还是近乎一成不变的高耸崖壁。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最终的轨迹和之前有了不同，有些重合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但依然看不出什么。

月白色光带长河，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带着韩锋的意识转上一圈，每一次的轨迹都不完全一样。十几次之后，韩锋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图案，定定出神片刻，就像意识又一次当机一样，随即轰然炸响。

“这他妈的不就是人体经络图吗？”

什么高耸入云的崖壁？就是围绕经脉的肌肉呗！那白色光带长河又是什么玩意？真气！？这是请了气功大师给我治疗吗？

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经络中转悠后，韩锋的意识瞬间活跃起来。当白色光带长河再一次到来时，韩锋开始有意识的采用卫星视角观察真气的运行方向，同时查看真气所过之处，自己的经络情况。得益于无数遍的记忆翻检，韩锋对人体经络毫不陌生，毕竟曾经看过不止一副全身经络图。

又一次走下来，韩锋对自己的身体有了大概的了解，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破败不堪。经络不但处处破碎，有些地方还出现了位移。真气能够通过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韩锋开始无比期待下一次的真气治疗，因为他在刚才仔细观察时发现，当真气在经络中运行时，他能够感受到经络中也有一丝微弱的气体游动，似乎想要借助真气来修复受伤的经络。

白小泠已经尝试了十几种不同功法，要不是白虎一族的藏书丰富，她又比较勤奋好学，根本不可能掌握这么多人族功法的运行线路。要不是实在没得选，她早就想放弃了，十几次渡气治疗下来，始终感受不到韩锋的反应。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白小泠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五六个时辰了。摸着咕咕叫的小肚子，白小泠郁闷的站起身。

“不管了，明天再试，先填饱肚子再说。”

对外界一无所知的韩锋，开始痴痴等待下一次真气治疗的到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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