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急于赶路,还是害怕那位大叔追来,一路上,一宛与那位书生模样的人不曾逗留片刻,只顾着驾马疾驰。
车内,无衣不敢过多言语,只是背过身去,佯装熟睡,身旁的一宛见状,也不好纠缠,在这无言的氛围中,整整行进了一天一夜,终于是见到了王都的城墙。
“一宛姑娘,我们到了。”
前方驾车的男子探进头来,瞧着一动不动的无衣,不禁有些疑惑,旋即开口道“这小子是不是中毒太深?怎么还能熟睡至此?”
“但凡你对他多些了解,就知道此人中看不中用,这般的废物,不用理会这么多,只管保他吊着一口气就行。”
一宛冷冷看着无衣,嘴中所说的话语更是将心中嫌恶展现的淋漓尽致。
听着一宛的话,那书生模样的男子也不再言语,而是专心赶路。
一下、两下、三下……,嘶……
在他二人看不到的地方,无衣正以衣袖盖着右手,生生以血肉磨着一节手指长短的木棍,经过自己一天一夜的加工,这节木棍已经有些棱角了。
无衣就这般生生磨着,也不顾有多少木屑刺进了手掌,他只顾着磨,手心传来的刺痛,让他额间已经生起了一层汗珠。
为什么要这么卖力?无衣不知晓,也顾不得这么多。他大概猜到了自己可能的后果,本想着就这样接受吧,可每每有这般的想法时,脑海中却总能回想起临走时父亲的面容,学堂内大河对自己的照料,还有那位为救自己而生死不明的大叔……,这些羁绊,他舍不掉,即便要死,他也要奋力一搏。
车外,是王都热闹的街道与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一宛拉开车帘,向外看去,瞧着这熟悉的景致,心中的石头也终是落了地。
“一宛姑娘,相府快到了。”
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程。
在一宛与那男子分神之际,无衣抓住机会,一个起身立在车内。
一宛听着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却见刚刚还在熟睡的无衣此刻倒是生龙活虎,甚至还舞着一节小树枝冲向自己。
“有趣!”
一宛淡笑着,刚抬手要治治这厮,却发现体内的银丝要就牵制不住了,恍神间,无衣已经冲到了面前。
“臭婆娘,看招!”
无衣大喝一声,拼尽全力以树枝刺去,一宛躲闪不及,一个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手臂。
“你!!!”
一宛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疤,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无衣是知晓眼前这女子的手段的,自己一招虽成,却不致命。眼见那一宛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块,无衣不禁慌了神,慌乱之下,他也顾不上什么招式谋略,只是飞起一脚,再睁眼一看,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一宛,已经被自己踢出了车外。
“臭小子,你敢!”
察觉同伴被踢了出去,正在驾着马车的书生模样的男子也是暴怒,怎么?他们这般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子,竟要栽到这毛小子身上?
眼见男子就要停车收拾自己,无衣急中生智,鼓足气力朝着车厢右侧撞去,本在疾驰中的马车一时控制不住,连车带马,都生生被掀翻了。
轰隆间,一阵尘土飞扬,书生模样的男子被压在马下,他本身上有伤,如今这一压,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三十六计,走为上!报仇的事,以后再论!”
心中默默盘算,打定主意后,无衣从一片狼藉中爬了出来,整理好衣袍后,便佯装路人,一溜烟的跑了,不知去向。
书生男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勉强从马下抽出身来,回头一看,无衣那小子早已不知去了哪里,而另一边,由于伤势过重,一宛也昏死在街道边。
街边的骚乱,引来了王都中的护卫,而男子与赶来的护卫简单交代过后,这场闹剧,便在悄无声息间落下帷幕。
王都左相府中,佝偻着的老者此刻正在院子里来回打转着,不多时,侍者来报,老人没有多想,急忙迎了出去。
“这……,这是?”
门外,书生模样的男人眼中竟有些泪水在打转,在他肩上,还扛着昏死过去的一宛。
“呜呜呜……,相爷,我们被那臭小子给算计了。”
书生男子将一宛交给了一边的侍女后,便开始在府门前嚎啕大哭起来,这般动静,直接将街边的四邻、路人都引了过来。
“混账东西!”
老人白了书生男子一眼,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回到府中,其余侍者见状,赶忙将男子拉回府内,嗔道“叶小哥,你在相爷身边呆的久,怎么连相府的规矩都忘了?”
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那书生男子闻听此言,也才反应过来,晓得自己如此失态后,也没脸抱怨什么,简单洗漱整理后,便被请到了偏房中。
自午间到黄昏,偏房之中,再没有人来过,书生模样的男子,心中虽焦虑,可也依然耐着性子坐在一边,不断的朝着门的方向看去。
……
许久后,吱呀一声,黄昏的阳光照进了房内,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相爷,是小的失态了。”
男子急忙起立,又跪在一边,羞愧难当。
“旁的不用说了,只需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缓步走这,看不出喜怒,只是颤巍巍的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
“小的一路护送一宛姑娘去了连城,可到了那里,才发现相爷所说的那位少年已经随人走了,于是一宛姑娘与我便急忙追了出去,凭着快马,我们先一步到了阎罗山,并在那里埋伏好,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接走。”
“然后呢?”
“接走那少年的人武功修为极高,不出意外,他发现了我们。无奈之下,一宛姑娘与我便与之交手,凭着先前为以防万一设下的毒阵,我二人联手才惨胜半分,将那少年接走,安全运至了王都。可是……,可是!”
说着,男子心中怒起又起,恨恨说道“那小子玩阴的,趁我与一宛姑娘负伤在身,又在分神之际,竟在马车中偷袭我二人后扬长而去!”
“所以说,你的左眼,是他干的?”
老人盯着男子,开口问道。
“非也,那小子没这般的手段。小的的伤与一宛姑娘的伤一样,均是拜那先我们一步之人所赐!”
“嗯……,嗯……。”
老人摩挲着胡须,嘴中发出些嗯哼的声音,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
一道声音传来,偏房的门被推开,是一宛。
只是现在,她没了之前那般神气,面色与嘴唇都有些发白,尤其是那张俏脸上,隐约有个鞋印。
“你才去了趟鬼门关,快去歇着吧,顺便使唤几个侍女,擦擦脸吧。”
老人看着一宛,眼神不再如刚刚那般锐利,言语也旋即柔和了起来。
“不碍事的!”
一宛摆摆手,走到那位燕姓男人身边,开口道“此次远行,多亏了燕小哥的毒术,若没有他,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你也起来吧!”
老人摆摆手,一直跪着的燕小哥终于起身,眼中满是感激的看向身边的一宛。
“既然你也在,不妨说说,是什么人,能将你伤到这般境地?”
老人开口,道出心中的困惑。
“那人面容我从未见过,可观其手段,定是千丝宗的人!”
“千丝宗?”
老人有些吃惊,开口道“千丝宗久居东部,为何会跑来西南掺和?”
一宛摇摇头,凝眉道“那人手段极为高明,武功修为更是恐怖,这样的实力,在江湖之中应该有些名头,可我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着实奇怪。”
“我自会修书一封,向书晨阁的老先生问问清楚,他一定知道那人的身份。此事,你们切不可让第二人知晓。”
老人起身,看着一边站着的两位,道“这一趟,你二人辛苦了,寻找那小子的事,我自会处理。”
“大人,为什么?”
一宛终于忍不住开口,她不明白,王都中的青年才俊多如牛毛,可为什么身居高位的左相却十几年如一日的关注着那位不学无术的少年。
“我说了,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二人莫要再插手,更不要多问!”
老人没有多言,默默走了出去。
屋外,已经排好了一队人马,粗略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市井贩子,可能入相府接受差遣,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他二人有伤在身,不便行动,你们只管寻着画像去找吧,就算把王都翻个底朝天,也把他带来见我,若有人妄图加害于他,格杀勿论!”
当着一宛与燕小哥的面,老人朗声下达了指令,屋外众人齐齐点头领命,而后悄然退去,一切如一阵风般,来得快,去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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