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

“嗯？”

没有拒绝，稍微高出自己一些的云中天缓缓走到千尘身边，望着到自己小腹处的有些生锈的护栏外那无尽灰白的地平线，苍凉如荒漠，混浊如泥沼。

貌似连灯火都是一种奢侈，而这还算是好的。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只要不是太过离谱，我都可以说。”

视线短暂接触，千尘不清楚云中天想问什么，毕竟两人目前也只是合作关系，要问即他体内力量的话，断然是不行的。

见千尘这跟外人认真的模样，云中天也不以为意，笑了笑。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离谱，但跟你说本人性格和心态有关，可以吗？”

性格？心态？

“这倒是没什么，你就问吧。”

“那就行，我可怕你突然说一句，你知道太多了，然后就把我解决了。”

云中天笑着开个玩笑。

“哪有，我是这种人吗？”

“你不是吗？哈哈。”

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千尘，刚一说完，他反倒先把自己逗了。

“我……哈哈。”

想了想，自己居然还真是这种人，不由哑然失笑。

“那你还不赶紧问，小心我突然动手。”

佯装要动手的千尘，抬起自己的右拳挥了挥，示意自己很有力量。

“哈哈，那我可要问了。”

“问吧。”

“你的性格我总觉得是……模仿别人或者说复制别人一样的。”

“啊？”

意外的瞧了眼云中天，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说起来，他自己都还真没有想过。

是当局者迷的原因吗？

“你想啊，你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虽说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可天道无情，神灵冷漠，你的本质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下意识的追问，不知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其它什么。

“我会为了愿望，拼尽一切，在所不惜，如同一些人为了成就千秋不朽业，杀人乱如麻。”

瞥了眼面色毫无波澜的千尘，云中天目光遥望灰败，没有尽头的地平线，继续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侧过头，瞧向没有像之前还笑一笑的仿若普通人的他俊朗面庞，准确是那双和荒剑那种剑痴不同的漠然眼瞳，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测。

这……

不是世间生灵的眼神……

“可你不同，我之前问过你，你为了什么而战，你说是为了“心”，但换了这副身躯后，就在你刚才解决污染时，我暗暗扫描了你的身体特征，不要误会，仅仅是为了探索有没有根治污染的方式，或许有一点好奇吧，人之常情，希望你理解。”

“理解，但你想说什么？”

“愤怒和恐惧时，人体会分泌一种叫“儿茶酚胺”的物质，而开心时大脑神经系统调节物质乙酰胆碱分泌增多，而我也是在刚刚察觉你竟然一直处于一种稳定平缓的状态，没有丝毫变动。”

这副人工身体，云中天也正在逐渐弄懂，所以没有在复生第一次见到千尘察觉。

“这有什么问题吗？”

云中天清爽一笑，气定神闲。

“这自认然没问题的，我也相信你的话，你的“心”正在逐渐完善。”

“但……你有没想过，这如果不是你潜意识羡慕故意模仿的，那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刻意让人模仿或早就一个性格，谁让人性本来就是无数的呢？”

“你……这是在试探？”

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清风徐来，气氛在此时都有些压抑。

“只是有点猜想罢了，你就当听我一个小猜想吧，我只是不喜欢你这种人还没蒙在鼓里而已，命也就算了，可若是人为的命，那我就不喜欢了。”

见好就收，云中天觉得在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不然真的可能被千尘杀死也说不定。

“那……我到谢谢你了。”

宛如风雨欲来的锋锐气息尽敛，千尘面色如常。

“没事。”

而云中天依旧淡然脱俗，谦恭不骄，不以为意，浅笑迷人如沐清雨，带走一切负面情绪。

不得不说，云中天能如此之快发现他没有在意的点，真的无愧这一辈的第一天骄。

至于千尘？

他就是个不属于世界的外挂。

照云中天所说的，他迄今为止可能都是被模仿某人的性格，而复制的可能性比较小。

谁让幽原先在身边，还有自家姐姐神后。

也只有潜移默化收到什么牵引导致自己逐渐模仿某人性格而已。

想想也是，他哪怕在小时候，圆盘封印神性还没溢出多少够沉默寡言了，哪怕在初灵身边也顶天只是聊聊天讲讲故事，几天笑一回也就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再之后，等幽出现后，即使解开圆盘封印释放神性后，变得稍微活宝了，那也很好解释，毕竟幽是无境强者，被她随意散发的气息压制也好理解。

那等幽离开后呢？

他不敢确定，和暗魅儿拌嘴时，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有，但……也就仅此而已。

情感是真的，命运算是被安排监视的，这是可以确定的。

性格这方面，他还真没仔细去想，这就很尴尬了。

那他这个性格是模仿谁的呢？

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支配”，“轮回”，“空灵”，“永恒”。

这次四股力量最有可能，首先排除“空灵”，幽的性格，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其次是“支配”，创造平衡之力时见过的暗金色斗篷身影，真的不太像是会在内心经常吐槽的人，但……也说不准。

他反倒觉得除去没有见过的“永恒”，“轮回”的性格最有可能。

不说第一次见到他朝自己露出青年般的轻笑，还有他的儿子闵少晨和老婆公玉悠岚。

都是很开朗阳光的人呢。

在地球时，也得知从皓尊之女耿慕雪口中得到，皓尊和轮回尊主竟然是好兄弟，还瞧见轮回尊主露出特别像一个高中生遇上好朋友的明媚的笑容。

每次一想，总觉得很不可思议呢，和幽以及他神后一样的大人物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气一面。

就连皓哥也没有他那般像个阳光的大男孩呢。

总觉得他年轻时应该也挺阳光的呢，这么想想性命和命运都被人支配了，他也还是他。

不就是被潜移默化影响了嘛，老师或长辈影响还影响孩子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不能接受。

千尘这时也明白幽当初为什会离开去找那个支配他的人了。

好嘛，除了他本人意识是他，几乎其它的都是别人故意为之创造的，就差点没变NPC了。

想通之后，千尘就将此事抛之脑外。

最后，云中天宛若瞧着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千尘白皙侧颜，黑瞳不含任何杂质，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面容如时光静谧，平静淡泊，即使是云中天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寂静，不属于世间，孤独的只有他一人……

甚至自己也不在他的世界中。

收回目光，云中天未发一言，安静高贵，目光深远，宛若繁华薄澈的暗夜繁星般优雅温顺，回忆往昔的清新浅笑，一尘不变的迷人。

“逆境是达到真理的一条道路。将自己逼近死胡同，结局或许只有一个。”

柑橘醇厚的清香伴随着薄唇的张合叙述着世界的不凡。

“而这赌徒的心理，未必是坏的，牺牲掉所有可能，直奔答案，你就可以节省很多好与坏。”

抬手拍了拍千尘肩膀，轻笑道：“遵循自己内心就可以了，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学学那些年少轻狂。”

“成长的沉淀比起得到更多的是失去的感慨和释怀，好好去感受吧，等你彻底放下，你的实力八成也会止步于此。”

“你才十八岁呀，老成才不是大人哟，发泄发泄，做点出乎预料的事情，不考虑后果，这才是关心你的人想让你体会的，因为有长辈庇佑的时光只有一次。”

“我话说完了，走喽！”

扫了眼云中天离开的背影，天台上只留千尘一人继续吹着凉风。

不过……感觉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