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临海小镇,只有一条公路从小镇穿过。
白天,公路两旁满是买卖店铺,主要为过路的车辆行人,提供各种商业服务。
夜幕降临后,公路上很少有汽车通过,各家店铺也就早早关张歇业了。
小镇的宁静,凸显不远处传来的激浪拍岸声,带有几分阴森恐怖。
昏暗的路灯下,何大壮一瘸一拐走进小镇,他在寻找派出所,寻求警察的保护。
小镇公路总长不到百米,他走到尽头,也没找到印有蓝白标识的派出所,哪怕是治安报警站。
他失望了。
无意中一扭头,他看见一家店铺的后面,亮了一盏灯,灯上印有红十字标记。
何大壮眼前一亮,走过去,敲响了小镇卫生院的大门。
值班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男性大夫。
见何大壮浑身湿漉漉的,以为他落水了。看到何大壮被鲜血润红半片的制服裤子,他首先想到了报警。
“你先帮我把伤口处理一下。”何大壮一句话,提醒了这位已经浑身战栗的大夫。
他颤抖的手,扒下何大壮的裤子,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套外伤处置用具,手法还是蛮娴熟的,消毒,缝合,不到半个小时,就帮何大壮处理好了伤口。
“你们这有电话吗?”何大壮看见窗台上,摆了一部电话。
“派出所离这不远,他那有电话。”大夫说着,开了一个单子,表示这个缝合术,需要支付一百五十元费用。
“没问题。”何大壮伸手去拿手机。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别说手机,浑身上下,连一分钱都没有。
“不好意思,我……”何大壮向大夫解释说,他出来匆忙,没有带钱,希望能够通融一下,先让他打个电话,让人过来送钱。
大夫没理何大壮,他拿出手机拨号说:“这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还受了伤……”
“先别让他走,一会儿我就回去。”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粗声大嗓。
大夫挂断电话,何大壮不知去向了。
何大壮真被吓怕了,对于每一个带有刺激性动作,声音,他都十分敏感。
小镇地方不大,人们彼此间,仅凭电话号码,说话语声,就知道对方姓氏名谁,根本用不着先自报家门。
派出所值班民警临时去登岛出警,让大夫暂时把何大壮留下来。
何大壮听到两个敏感词汇,身份不明,还受了伤,他没有多想,“滋溜”跑掉了。
值班大夫居然懒到没追出来,索要医药费。
何大壮藏在卫生院不远处,见值班大夫关门闭灯,不知忙什么去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足有半小时,才悄悄回到卫生院窗前,试探着推了一下塑钢窗,窗户果然开了。
他拿过窗台上的电话,拨通了郝荻的手机。
“你死哪去了!”郝荻轻易不接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今天是个例外,她听见何大壮的声音,张嘴便是火药味。
“快来救我。”何大壮简单说明情况,郝荻也是真急了,她只说了一句话:“原地别动,我马上去接你。”
想知道郝荻听到何大壮的消息,她有多着急吗?
林薇就在隔壁房间里,吃水果,听音乐,她竟然不知道郝荻出去了。
帅帅和郑潇堪称郝荻的左膀右臂,但凡有事情发生,他俩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郝荻面前。
这会儿,郝荻根本就没想到他俩。
郝荻把手机往睡衣兜里一揣,穿着睡衣睡裤,拿上汽车钥匙和配枪,顺楼梯一溜烟跑下楼去。
她竟然忘了坐电梯。
她发动起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发出惊恐的嘶鸣声,“噌”地一下窜了出去。
何大壮说他受伤了,还出了不少血。
郝荻担心去晚了,何大壮得不到有效救治,会出危险的。
郝荻心急火燎的,只身去接何大壮。她只想到一件事,通过有关部门,把何大壮打来的电话做好定位,她一路导航,不走冤枉路。
其实,她应该通过相关部门,马上联系小镇派出所,由派出所出动警力,先把何大壮送医治疗,或者保护起来。
此时的郝荻,也许是急懵了,也许是认为,除了她本人以外,其他任何人处理此事,她都不放心。
反正该想的,该做的,该带的,她都忘记了。
她恨不得一脚把油门踩进油箱里,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一样疾驰着。
跟郝荻拥有同样心情的还有一个人。
贾政道听到阿彪受伤的消息,也是第一时间,带上三个手下,按照阿彪发过来的定位,一路风驰电掣。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分析,贾政道最担心的,不是阿彪的死活,而是那辆印有金鼎洗衣工厂的工具车。
请不要误会,不是我们将贾政道定为大反派,就必须从冷酷无情上,刻画他的人物性格。
那辆工具车是一个不打自招的证据,足以证明此事跟金鼎大厦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郝荻派何大壮来金鼎大厦做调查,说明她已经将金鼎大厦,定为侦破的主功方向了。否则,她也不能兴师动众,带来特警队,进金鼎大厦抓捕阿彪。
金鼎大厦作为贾政道的重要落脚点,绝对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李秀娥这个快嘴婆发现,并转告给何大壮了。
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估计贾政道就不会急着去接阿彪了。
何大壮给郝荻打完电话,恨不得郝荻马上就能来到他眼前。
他不敢留在卫生院外,不知道值班大夫跟谁约定好了,要把他留在卫生院里。
万一是贾政道呢?
这是何大壮在特殊环境下的特殊心理,他看谁都像是阿彪的同伙。
于是,他一瘸一拐来到公路旁,静静地等待着郝荻的到来。
终于,远处出现两束灯光,有汽车开过来了。
何大壮见灯光由远及近,已经驶进小镇了,他“噌”地一下,窜到公路中央,挥动双手拦截汽车。
他想得很简单,尽快离开这个小镇,离得越远越好。
贾政道带的三个打手,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工具车司机。
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路上似睡非睡,见有人跳到公路中间拦车,回头向贾政道请示。
“别理他,赶路要紧。”贾政道一声令下,司机稍缓一下油门,在即将接近何大壮时,猛一打轮,汽车划出一条弧线,在何大壮身边驶过。
工具车司机在汽车一走一过的瞬间,扫了一眼何大壮。
他典型的卷毛长发,已经湿漉漉的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标志性的大挎包,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最最具有标志性的装束,牛仔裤、格衬衫,居然换上了制服裤配白衬衫。
尽管这样,工具车司机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人好像是何大壮。”
贾政道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处理阿彪的伤。
他不敢把阿彪就近送往医院治疗。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帮他止血,然后带回金鼎大厦m层,再想办法给他治伤。
何大壮已经被捆绑好,装进口袋里了。
贾政道没来的及问,阿彪也没说,他是怎么受伤的。贾政道做梦也不会想到,阿彪会被何大壮扎伤了。
工具车司机提到偶遇这个人像何大壮,贾政道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汽车一路急行,很快就找到了岩石边上的工具车。
远远地看到车门大开着。
贾政道命令手下把车停下,三个手下各执一把枪,慢慢向工具车靠近,他坐在商务车里,静观外面的动向。工具车副驾驶车门大开着。
从悬崖到汽车十几米的路上,有一条明晃晃的血迹,血迹的尽头,是工具车副驾驶位置。
阿彪坐在驾驶位置上,左胸口插了一把卡簧匕首,人已经因失血过多死了。
听到手下的报告,贾政道下了商务车,来到阿彪的尸体旁,打手电查看阿彪的伤情。
插在阿彪前胸的那把卡簧匕首,引起贾政道的注意。
这是贾政道带徐烨去国外旅行时,在一家作坊里定制的卡簧匕首,刀柄上还刻有徐烨的名字。
他拔下卡簧匕首,把匕首上的血迹,在阿彪身上擦拭一下说:“好兄弟,大哥一定替你报仇。”
此地不可久留,贾政道让人把阿彪的尸体装在工具车上,由工具车司机开车,两台车一前一后,要快速驶离这个是非之地。
两辆车一前一后,按原路驶回。没走出多远,便进了小镇,远远地看见,何大壮又窜到路中央拦车了。
来接阿彪的时候,贾政道听到了工具车司机说的话,他以为那会儿的何大壮,早被阿彪沉进海里喂鱼了。
这会儿,不用谁再说什么,他先发话了。
“撞死他!”
贾政道一声令下,开车的打手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嗷”地一声,就冲何大壮撞来了。
何大壮只记得刚才有一辆车过去,人家没理他,这会儿来了两辆车,他再试试运气。
他发现这辆汽车,在距离他十米左右的距离,突然加速冲过来了。逃生的本能,促使他身子向外一窜,两脚还是被汽车剐到了,他扑在地上,就地滚出很远。
两辆汽车加速开走了。
何大壮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坐起身。
工具车司机在倒车镜里,看到何大壮坐起来了。他打电话通知贾政道说:“何大壮没死。”
“停车。”贾政道几乎是在吼叫。
知道为什么吗?
论年龄、论阅历,凭财力、凭胆识,贾政道是何大壮祖宗辈的人物。
他大江大浪闯过多少年了,偏偏就在何大壮这个小河汊子里,频频搁浅翻船。
阿彪,虽然不能在传说中的江湖上标明挂号,至少也是靠杀人养家糊口的职业选手。
咱没有准确证据,证明阿彪杀过多少人,仅就他受贾政道雇佣,专程来杀何大壮来说,就对命不该绝这个词,有了深刻的认识。
何大壮的命,不是一般的大。
贾政道知道当前的社会治安形势,所以,再三叮嘱阿彪,做事必须谨小慎微。
下毒,隔壁的看家狗,替何大壮死了;制造车祸,郝荻在关键时刻,把何大壮劫走了;就连半夜三更,在他电动自行车上做手脚,都被警察给堵个正着。
这个何大壮,点子有多正。
两台汽车停在路边,三名打手来到贾政道面前。
“阿彪死了,咱们得替他报仇呀。”贾政道拿阿彪说事,给三个打手下了死命令。“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何大壮弄死,不能让阿彪白死了。”
论单打独斗,何大壮不是这帮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凭实力,人家每人手里都有一把枪。
再看看周围环境,出了小镇,便是白茫茫的海岸线,除了岸边岩石,就是不规则的几片小树林。
别说监控录像,这里连通讯卫星,都不一定能看得见。
改着何大壮今晚要倒霉。
两台车发动起来,各自掉头指向何大壮。
工具车一掉头,何大壮就看见车身上的洗衣工厂字样了。
他二话不说,爬起来便跑。
两辆车不紧不慢跟在何大壮身后。
小镇虽然小,也布满了监控录像,只要何大壮跑出小镇,阿彪黄泉路上,就算有陪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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