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拯救世界的人，一般都是不会跳的？”林过云认真地在心里说道。

“最新的两代里他们已经会跳了，甚至他们的马都会跳了。”信使微笑着给出了回答。

“你连这都懂？”林过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一向懂梗，所以不要再拖延了，跳吧。”

“算你狠。”林过云深吸了一口气，两脚并拢，两手张开，整个人呈现十字形，然后重心微微前倾，随即整个人就落进了这仿佛无垠的黑暗里面，像是一颗小小的星星被吞没了一般是，甚至没有浮起一个泡泡来。

（注释一：拯救世界的人不会跳，指在《黑暗之魂》、《血源诅咒》、《巫师三》等游戏里面，因为没有跳跃系统，能够斩杀半神、龙神的主角，却会被一块20厘米高的台阶拦住，从半米高的台子掉下去摔死这样的事情。信使回答的最新两代，指的是《只狼》和《艾尔登法环》已经增加了跳跃、钩锁等系统，甚至法环这代，主角的坐骑，马也能够二段跳了。吐槽一下，隔壁《鬼泣》一家的维吉尔还不会。

注释二：林过云跳下去的动作，cos的经典潜行暗杀游戏《刺客信条》，刺客们不管从多高的地方跳下去，只有下面有个草甸，就绝不会受伤。所以又被称为信仰之跃。）

失重坠落的感觉其实是很不好的，血液在重力的影响下不均匀地汇聚，导致大脑供氧的缺乏，整个人都会呈现出一种恍惚的感觉，像极了肉体落的太快，而灵魂没有跟上。

这种状态下，林过云的信仰之跃姿势只维持了不到20秒就走形了，事实上，就算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落地的时候也不会有一个草堆的。

没有什么超级英雄式的帅气落地，也不像什么跳水运动员一样流畅地扎下去，还能压压水花，甚至林过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了，因为面前的黑暗和半空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如同死狗一般砸进了一片光滑的黑暗之中。这黑暗的质感有点像是凝胶史莱姆，又有点像是qq糖，他只陷下去了不到一米，下坠的巨大动能，就被不科学地吸收了个干净，随即他就被“吐”了出来。

被弹起来的林过云稍微懵了那么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到底了，然后颇为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地面的材质，感觉有点像是乳胶的皮衣，还没等他仔细感受，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就在他耳中响了起来。

林过云抬起头去，正好看到了一双赤足，来者是一位女性，身量中人身量，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长袍，如果不是因为长袍表面还隐隐泛着光泽，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

林过云甚至没有起身，就这么双腿一盘在原地坐了下来，歪着脑袋看了来者一眼，“神明？”

“是。”回答声音从黑袍兜帽里面传了出来，声音很年轻，清脆、伶俐，如同刚折断的甘蔗，充满了十七八岁的水灵灵的少女感。

“那个……咱们既然都见面了，就不用再搞神秘这套了吧？”林过云突然叹了口气，“这么久了，我连我的主神是谁都还不知道，讲道理，有些尬的。您这身装扮？黑夜女神？”

“不是。”女神摇了摇头，兜帽里并没有因为头部的动作而显露出任何一点轮廓来，依旧漆黑一片。“你可以再猜一下。”

“猜也要给点线索嘛，您露个脸？”林过云死乞白赖地询问道。

正在观看直播的季青临心都紧了，虽然这位神明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听林过云说过他和命运女神交易具体细节的季青临清楚，神明可是会因为一个称呼的错误，就会直接唤雷劈死人的存在。虽然知道林过云敢这么浪，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但是揪心的情绪还是避免不了。

“也行。”神明居然听取了林过云的意见，抬手揭下了自己的兜帽，随即齐腰的黑色长发如水银泄下，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出现在林过云眼前，英气的眉眼，闭成一线，显得严肃而庄重的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那当然熟悉啊，这不是季青临吗？！！

直播室里，瞬间呼吸声变得浓重了起来，十余双眼睛同时调转对准了季青临，只见她也是双目圆瞪，整个人都处在慌张和迷茫之中。

林过云最先缓了过来，扯了扯嘴角，“您是在借用她的外貌？”

“不，这本身就是我的外貌之一，”女神摇了摇头，围着林过云慢慢转起圈来，“这也是我的外貌之一。”

随着她这句话话音落下，从她的发梢开始，黑色的长发就迅速变成璀璨的金色，脸部轮廓也显著加深，双瞳转化为了宝石一般的颜色，季青临在一个呼吸之间，就变成了卡珊德拉。

“还有这些……”无数张面容在女神脸上切换了开来，都是林过云知道的、认识的，甚至仅仅是在现实中有个一面之缘的，这样的变化一直维持了半分钟，才最后又重新定格在了季青临的脸上。

“这些都是我的外貌，但也都不是我。”

林过云看着女神那变化万千，却唯一没有改变过的微微翘起的，带有好奇与俏皮，有一点挑衅与嘲讽的笑容上。一个名词突然在他脑海里面冒了出来，简直压抑不住，下意识地从他的嘴里漏了出去。

“奈亚拉托提普……”

“啪——”女神打了一声清脆的响指，优雅地向后坐了下去，黑暗无声地涌动，在她坐下时正好形成一张椅子，“这样都能猜到，不愧是我选中的信徒。”

说出这个名词的林过云反而愣了，径直站起了身来，“真的是？”

“我没有欺骗你的理由。”女神，或者说奈亚双手合十，脸带笑意地看着林过云。

“……克苏鲁神话也算啊……”也不怪林过云惊讶，虽然游戏里面神明各种复苏，但是到目前为止复苏的神明，基本也都是希腊、北欧、中国，再夹杂点印度、玛雅之类的小众神话。

不管大众小众，人家好歹都是真的青史留名，有名有姓的正神。

奈亚拉托提普和克苏鲁神话又是什么鬼？这不是近代才由一群小说家创造的恐怖故事合集吗？怎么还有这玩意儿里面的神明的？这神话体系里面的神明，不都是邪神吗？

比如就林过云提到的这个奈亚拉托提普，算是克苏鲁神话体系里面，除了克苏鲁最出名的几个之一了。万神之王阿撒托斯下方的三大外神之一，代表混沌的邪神。

称号有很多，包括伏行之混沌、外神之信使、百万蒙宠者之父，以及千面之神。正是因为这个称号，和信使的称呼，林过云才随口猜了一句，结果居然猜中了吗？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要啊，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组织一波语言，你是七仙女或者三圣母好不好，不仅能娶回家，还能生娃……

“神话传说，都是凡人受到了来自神明的信息扰动，而产生的对应联想，最后才产生的产物。”奈亚则耐心地帮林过云解释着原理。

“数个世界各自发展的人类之所以能够产生相同的神话故事和神话体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接受的，是相同的扰动，所以才产生了相同的想法。先后并不是关键，相同才是，越多的相同，就能够证明这个扰动源头越强大。”

“你这么说也不会让我感觉好一点的。”林过云伸手挠着头发，“自己的主神是个邪神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善良？邪恶？用人类的定义去判定神明，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奈亚并没有对自己被称为邪神而生气。

“耶和华也曾要求自己的信徒将自己的孩子进行燔祭，还曾经引来洪水灭世，只让两个人活了下来。相比起来，死于我恶作剧的人，其实要少上很多。”

“啊这……”林过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