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起了风，吹得叶楚怜的碎发有些凌乱，她伸手将它们捋顺，说起从前时语气意外的平静。

“事情的伊始是小裕被人设计受伤，然后撞上了魔卵，种下魔根，因而入魔。”

“魔卵？”晋南隐约记得很久之前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只是记载相当稀少，“你说裕儿入魔了？”

这是晋南绝对想不到的，岑裕也算是在他眼前长大的，虽然出身不大好，但是个听话懂事又悟性极佳的好孩子，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孩子能入魔。

“有记载说魔卵万年诞生一次，集合天地中万事万物的邪念，一旦沾染就绝对不可能摆脱。这事情的真假没人知道，至少在小裕这件事情之前，我是不信的，这世间应该不存在绝对的事情。”叶楚怜回想起曾经的一桩桩事，“我发现小裕沾染魔气后做过很多尝试，但就是没有办法根除，后来被二师姐发现了，师兄师姐们都帮我想办法，可最终只是无能为力。”

“万幸的是，除了身染魔气，小裕和以前没有区别，我那时还觉得庆幸，直到有修士死得离奇，还在他身上发现了小裕的东西，这件事情就逐渐瞒不住了。”

“是当初害裕儿受伤的人做的。”

晋南会做这样的猜测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自家孩子自己相信，而且叶楚怜会这样说，就说明绝对不是岑裕干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能够拿走岑裕的东西的人，除了他亲近的人以外，就是那个算计他害他受伤的人，如此一排除，很容易就得到这个结论。

叶楚怜点点头，即便没有经历过这百年的时间，晋南还是选择相信岑裕，这一点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小裕的事情败露以后，就有人要求我清理门户，那时所有的压力都是师兄帮我们挡住的，所以最初的日子不难过。可后来陆陆续续的有人死去，尸体上还带着魔气，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是小裕干的，我拿不出证据，也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证言。”

叶楚怜是岑裕的师尊，她为他作证是没有意义的，人们只会说剑仙门包庇魔族。

“事情发酵到无法收场是因为……”叶楚怜顿住，她深呼吸，然后才继续说，“青鸾在归家时，被人残忍杀害，小裕担上残害同门师姐的罪名，几大仙门聚集剑仙门下，要求剑仙门清理门户，否则就共同将剑仙门移出五大仙门。”

晋南的心有些发凉，他知道韩霜雪有多喜爱赵青鸾这个徒弟，如果这孩子遇难，对她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这个师妹啊，有时候特别坚强，但在某些方面很柔弱，亲传弟子惨死的事情她是承受不住的。

还有几大仙门的逼迫，即便是剑仙门历史悠久且势力强盛的仙门，也是抵挡不住这样的。

“后来呢？”

晋南已经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有多艰难。

“小裕为了不再牵连剑仙门，一个人突围出去，离开仙门躲了起来。但世人容不得他，一边要求我去清理门户，一边围捕躲在外面的小裕，还自顾自的给他安上了叛逃的罪名。”叶楚怜说到这里忽然笑得有些嘲讽，“师兄，你说好不好笑，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过，叛逃师门这种罪名却打在小裕身上洗都洗不掉。”

明明只有岑裕的师门有权利定罪，那些正义之士却擅自以这种罪名为理由行动，美其名曰替天行道，实际上存了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剑仙门千年历史，难得出了事被人握住把柄，自然会好好利用，不褪几层皮放点血，肯定是不罢休的。”

“所以他们仗着小裕不敢杀人不敢给剑仙门惹麻烦，把他逼到了魔城，然后就准备召开除魔大会，还想要让剑仙门牵头，杀入魔城，‘伸张正义’。”最后四个字叶楚怜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充满着对世人的嘲讽，“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能为了小裕一个人，带着剑仙门的清誉和无数弟子的未来一同下地狱，所以我只能冒险去天梯上求一个生路。事实证明，我成功了。”

后面的事情叶楚怜省略了太多，有些太过残忍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了解。

晋南听得出来叶楚怜刻意隐瞒了一些东西，例如她都能求一个逆转时间的机会，为什么不直接在那个时间点解决事情。又例如逆转时间这种事情又不是睁眼闭眼就做到的，她必然是做了什么事情。

还有，天道真的是无条件帮她的吗，真没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晋南看着叶楚怜那张尚且稚嫩的脸，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了，即便问了，她怕也是不会回答的。

“幕后之人知道是谁吗？”

“自然是知道的，这时候他还没出生呢，所以不着急，况且……”叶楚怜笑着，“魔卵已经不存在了。”

晋南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件事。

“两年前老八拿了一张画像来找我，说画像上的人修为在他之上，功法很有可能与剑仙门有关系。”

“没错，八师兄遇到的人是我，我趁着师兄师姐忙着妖族的事情的时候偷跑出去，解决了魔卵。”

叶楚怜想要隐瞒当年受伤的事情，但晋南对于两年前的某件事印象深刻。

“那段时间，剑仙门的上空曾经阴云密布，突破了结界和禁制。”晋南指出这件事，“怜儿，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是除掉魔卵让天道稍稍不满，然后打几个雷吓一吓人。”叶楚怜见晋南不信，便笑着和他撒娇，“师兄，我可是寻仙境后期，这世间有几人能伤我？”

两年时间过去了，如今叶楚怜好生生的在他身边，当年的事情如果她不肯说，晋南再怎么问也没用。

晋南叹了口气，他把手放在叶楚怜头上揉了揉，后者赶紧护自己的头。

“师兄别揉，发型揉乱了你又不会弄，这是青鸾弄了很久的。”

晋南忽然想问叶楚怜，赵青鸾死后韩霜雪是什么反应，以后又是怎样的，但有些事不需要问，他大概就能猜出来，现实恐怕比他想得更加糟糕。

“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许你自己一个人担着。”晋南嘱咐叶楚怜，“怜儿，你有师兄在，不管你是什么修为，多少岁，只要师兄还在，就可以为你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