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欧阳府之前,顾墨玧已经从青橙那里拿到了口供——他属下的能力毋庸置疑的,青橙也没那个胆子打着自首的名号到侯府编瞎话,因而月九龄不打算多此一举地再去审青橙。
去大牢的路上,月九龄在马车里重看了一遍口供的内容。
青橙与欧阳玮是同门师姐弟——虽然她年纪比欧阳玮还小两岁,但是同门排序是按入门时间算的。她五岁就跟着古琴大师傲霜先生习琴了,是同门里的大师姐;欧阳玮是两年前在一场古琴清谈会上遇到傲霜先生,是因缘际会拜师入门、年纪较大的小师弟。
与所有烂俗话本的情节相差无几,一开始青橙不看好欧阳玮这个世家子弟肯认真地学琴,对他态度也是不冷不淡;但刚入门的小师弟似乎没有什么眼力见儿,遇到不解之处不好去叨扰师傅,便会去找她这个大师姐指点解惑。
于是青橙看着他一点一点刻苦地练基本功,看法也逐渐改观,会主动纠正他的指法与技巧,近一年的朝夕相处,郎才女貌的两人便互生情愫。
然后三年一度的科举来临了,欧阳玮不得不将重心转移到学业上,两人见面的次数骤减,但感情并没有因此淡漠殆尽反而让他们更加珍惜每次见面的时光——欧阳玮会在国子监休沐、青橙不需要弹奏的日子请她到府上做客,两人便在花园里以琴相会,发乎情止乎礼,未曾逾越半分。
可传到望子成龙的欧阳夫人耳里还是变了味,她在青橙最后一次离开欧阳府之前派人将她请到跟前,耳提面命地表示——离秋闱没几个月了,她希望欧阳玮更专注于科考,而不是玩物丧志,末了她还告诉青橙,欧阳玮有婚约在身。
那是青橙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她与欧阳玮之间存在一道轻易跨越到鸿沟。
她从小便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见识过各种艰难险阻,并非心里没有分寸,只是每一个付诸真心的人大概都会心存侥幸,以为只要深爱的两人携手同心,便能战胜一切,所以在这段感情里,她不想拘泥于世俗,爱得奋不顾身。
可当她垂首站在的威压十足的欧阳夫人跟前,听着她略带讥讽的语气,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那一瞬间她猛然惊醒——自己所谓的爱连让她抬头挺胸都做不到,而她竟然妄想以此与之抗争,多么可笑!
从那日后,她便有意疏离欧阳玮,恰逢对方专心备考,无暇他顾,两人竟有两月不曾见过一面了。
就在青橙理智与情感苦苦拉锯时,多日不见的欧阳玮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未婚妻是他母亲无中生有,让她受了委屈,很抱歉他来晚了。
以为自己思念成疾出现幻觉的青橙听到他一番解释,压在她心上两个月的大石随之消失,灰冷的重新有了暖意,渐渐恢复活力,她颤抖着上前,两人久久相拥——是释怀也有庆幸。
失而复得,原来是那么令人感激的事情。
原来这些日子,她最想做到的不是忘了欧阳玮,而是得到心上人爱意的回应。
重新确定了彼此心意的青橙仿佛又有了勇气,即便两人见一面都难,可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只要等到欧阳玮金榜题名,至少她是这样的。
但是中秋那夜,她受邀在红鸢楼为贵客弹奏助兴,无意间看到欧阳玮与所谓的“未婚妻”同行放花灯、猜灯谜,她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铜墙铁壁瞬间崩塌……
什么情意绵绵全是谎言!什么海誓山盟全是欺骗!
她因此心生怨恨,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冷静过后也曾想过与他当面对质,可到自己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若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到头来身败名裂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于是她压下心头的愤怒,一边装作无事发生继续与欧阳玮保持往来,一边暗地里计划着如何才能让这个骗子付出背叛她的代价。
所以她特意挑了欧阳玮高中的日子,以祝贺为由上门作案——届时整个欧阳府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就连不待见她的欧阳夫人都不会极力阻拦她与欧阳玮见面。
然后在欧阳玮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动手……
月九龄目光从纸上移开,视线却没聚焦,陷入了深思——这份供词仔细地交代了青橙的杀人动机和作案过程,凶器与证据俱全,几乎无懈可击,基本可以拍板定案了。
但其实处处都经不起仔细推敲,比如去年中秋到今日已过去半年,难道欧阳玮都没发现她的异样,她真能将心思掩饰得天衣无缝?但凡她透露一点点心迹或深入调查了,所谓的“背叛”就会水落石出——欧阳玮确实与那位“未婚妻”没有婚约,是她一时激愤钻了牛角尖。
而且很明显,那位明空会的“郑先生”与古琴大家傲霜先生并不是同一人,莫非青橙期间还叛出了师门,改投明空会?契机是什么?
最后,她用来杀害欧阳玮的那个做工精巧的省力装置——动滑轮,是从哪来的?
这些都被她刻意跳过了,整个案子仿佛就是一场因爱生恨的情杀,如果她没有揭发欧阳玮在春试期间舞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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