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略显简陋的科举试场之前,一名礼曹官吏对着下面聚集的数千前来应试的士子,高声喊道:
“应试士子,按照自己之前报名的科目集合。各科考场不同,走错了可就不能参加这场科举考试了!”
身边特意挑选的大嗓门士卒,挺起胸膛,高声重复官吏刚刚所言,保证下方的数千士子,能够全部听清楚。
考场大门之前,还有数队禁军兵将,兵甲俱全,在下方维持着秩序。禁军队列之中,各有着几名官吏,指着身后分别书写着应试科目的旗帜,高声喊道:
“报名明法科的士子,在此处报名!”
“秀才科的,来此处集合!”
“明算科的士子,莫要走错了!”
……
数千士子,经过了此前的资格试,对科技流程也有了几分了解,不再似此前那般慌乱。
虽略显嘈杂,但还算是有秩序地听从云国官吏的指挥,各自集合,准备入场考试。
科举考试,按照流传出来的消息,共计只需要靠四场。而且据说,只要通过了第三场考试,便一定有官做。
眼看着阶级跃迁就在眼前,这些士子自然是听话极了。
科举试场之中,一名官吏快步走到张昭之前,拱手道:
“尚书大人,士子们已然集结好了。”
应是两位神医的调理之功,如今的张昭,脸上气色红润,精神抖擞,半点也没有操劳不息的模样。
听到手下官吏的禀报,张昭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好,开始吧!”
“是!”
这科举制度,在这个世界,乃是萧承初创。本次科举,又是第一次举办,云国的礼曹官吏们手忙脚乱的,自然也就顾不得设置什么繁文缛节的讲究。
张昭一声令下,试场大门便轰然打开,礼曹官吏的组织之下,按序进入。
应试的不少士子,此时志气高昂,挺胸抬头,自信满满地踏入试场之中,好似从应试者中脱颖而出,是轻而易举之事。
甚至还有极少数拎不清的人,此时看向周围的礼曹官吏们,都眼露傲然不屑之色。这幅瞧不起人的模样,便好像他们明日,就能够入主朝堂,主政一国似的。
一众礼曹官员微微皱眉,对其中极少数应试者的这幅自信,甚至说有些自大的模样,皆是有些不满。但旋即,众官吏对视一眼,却是都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科举第一场,乃是资格试,不过是将那些识得两个字便跑来凑热闹的人给剔除罢了,所以这考试的难度,自然是不高的。
但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不少应试者们,对科举考试产生了一些轻蔑之意,好似只要自己前来,便一定能够轻松应对这场考试,从此步入官场,平步青云。
而知道一些内情的礼曹官吏们,看到这些人的傲然模样,心中皆是嗤笑不屑之意。
上头已经发话了,这第二次考试,起码要刷去八成的人。真希望这些士子,考完之后,还能够露出如此神色。
而此时,中庆城城外官道之上。
数十人停下马车,齐齐聚集一起,一起回头朝中庆城望去。
这些人,一个个身穿云国官服,腰上悬挂着着银制官印,一眼望去,便知是云国品阶不算低的官员。
但此时的这些官员,气氛略显凝重,很多人都是面带哀叹之声。时不时的,便有人发出一声长叹,使得众人脸上更苦。
其中一名四五十多岁的男子,摸着自己两鬓微微泛白的头发,忍不住叹息道:
“今日一别,这京中繁华,我便再无缘得见了!唉,也不知今日出京,我这身子骨,还能否等到归京的时日啊?”
此言一出,有些人想起自己今后前途无亮的仕途,差点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一旁负责护送这些官员前去上任的禁军将领嘴角一抽,看着众人眼眶泛红,就差没相互抱着痛哭起来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出声道:
“诸位大人,你们只是奉圣意出京公干,又不是遭到了贬谪,何苦这般作态啊!”
听到禁军将领这般说,其中一名官员忍不住道:
“谢将军宽慰!你好意心领了,但你也是有所不知。往日京中官吏出京任职,都是前往各州郡担任太守、治中的,若是治下绩效出众,还有望升任。可我等出京,却是就任常平仓监官,负责督促各州郡农田水利。这、这不就是变相贬谪嘛!”
这名官员的话语,顿时引起一众人的牢骚,纷纷开口道:
“是啊,这常平仓监官,此前朝中何曾有这般官职?”
“监管农田水利,这项差事多是吃力不讨好。便是这差事做好了,也要被当地州郡分去大半功劳。”
这个时候,负责护送他们的禁军将领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唉,其实诸位大人这般,也不需太过抱怨了!你们去任的州郡,好歹是我云国原有之地。像我营中袍泽,前两天也护送几位大人前去任职。他们去的,可是西南那几个新近纳入我云国国土的州郡。那里,可都是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啊!”
人在悲惨的时候,是需要慰藉的。
听到有人比自己还要惨,在场的官员,突然觉得心中好过了许多。
这名禁军将领见状,再次开口劝说道:
“而且诸位大人不在军中,不知咱们陛下的秉性。陛下是位言出必行,有功必赏之人。昔日跟随陛下征战的袍泽们,陛下不曾忘记他们的功劳,该有的赏赐封官,一个没少!诸位大人只要好生办差,难道还怕没有回京的机会吗?”
虽然这只是禁军将领的宽慰之言,但却是让众官员心中大定,不再如之前那般失落。
仔细想想,这水利农田法,乃是当今陛下亲自颁布的法令,又岂会不重视?只要自己做出成绩来,难道还怕没有升职回京的机会?
想到这里,原本悲壮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
禁军将领见众人不再那般,终于长舒一口气,连忙开口劝道:
“诸位大人,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早日上路吧。”
这磨磨蹭蹭的,都快半天的功夫了,还没启程!早点送你们上任,我才好早日回来交差啊!
一众官员被禁军将领的三言两语一忽悠,心中终于好受了很多。看着已经快到头顶的日头,忍不住点了点头,道:
“好,我等这就出发!”
“且慢!”一位官员,突然叫停道。
禁军将领眼角一抽,深吸一口气,道:
“这位大人,又怎么了?”
出声官员眼含热泪,一把抓住身边两名同僚的臂膀,颤声道: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重新见面。诸位同僚,切记保重身体。我还期盼着我等回京,重聚一堂呢!”
听得此言,当即有人眼含热泪,动情地握紧这名官员的手臂,道:
“张大人,我等必定铭记此诺!”
“他日重逢,我请诸位喝酒!”
看着抱作一团的一众官员,禁军将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这群人,戏还真多!
“诸位大人,咱们今日别不了!哪怕就任州郡最近的那位大人,按照路程,也得十日之后方才到达呢……”
将领一言,让一众原本热泪盈眶,差点抱头大哭的官员脸上一僵。原本看着颇为感人泪下的离别画面,顿时被禁军将领给搅合了。
没了那感人肺腑的氛围,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各自上了马车。
禁军将领长松一口气,连忙对着手下兵卒一挥手。
这群官员的车队,在磨蹭了半天之后,终于启程,缓缓朝北方各州郡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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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养心殿中。
萧承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靠坐在龙椅之上,仰头望着养心殿的顶部发起了呆。
做这个皇帝,执掌朝政,一开始做着还挺有意思的。但每日处理各种政务,少有闲暇时刻。这工作强度,几乎算得上“997”了。
这种日子,当真不是人过的!
冯保见萧承这幅模样,连忙对着搬着奏折走入殿中的小太监挥了挥手。
被挑到养心殿伺候的小太监们最是机灵,瞥见冯保的小动作,当即心领神会,踮着脚尖便朝殿外退去。
“不用了,送上来吧!”萧承轻叹一声,坐直了身子,突然开口道。
一众小太监听到萧承开口,浑身一颤,不敢耽误,连忙低头小跑着过来,将手中奏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御桌之上。
萧承扭头看向冯保,开口道:
“第二场科举,可曾开始?”
冯保闻言,连忙回话道:
“见这时辰,早就开始了!”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
“希望这次,能够给力点!要是刷个智慧、政治上九十的……”
冯保听着萧承又在说着自己听不太懂的话,低眉顺眼,也不多问一句话。
这个时候,殿外突然有小太监小跑进来,躬身道:
“启禀陛下,尚书令马大人求见!”
萧承眉头一皱,道:
“这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陛下,应当是黎朝遣使求和的事情。”冯保在萧承旁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萧承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
“是了,倒是都忘记了,昨日黎朝使团入京了!”
“宣进来吧!”
小太监闻言,连忙应是退下。
不多时,尚书令马敏文,便快步走入殿中,对着萧承躬身一礼,高呼道:
“臣,拜见陛下!”
萧承挥了挥手,道:
“平身吧!马卿今日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马敏文脸上带笑,当即拱手道:
“臣恭贺陛下!黎朝使团,昨日携国书入京,前来求和!”
萧承轻笑一声,道:
“朕之前,还以为黎朝君臣暗中想要玩什么花样呢,结果还是求和了!”
马敏文闻言,笑着道:
“陛下此前亲自领兵出战,南败黎朝大军,北击夏国西南,震慑天下,使我云国声望大涨。夏、黎两国在我云国面前俯首帖耳,全赖陛下之功!臣为陛下贺,为云国社稷贺!”
萧承好笑地摇了摇头,告诫道:
“俯首帖耳?这话有些过了!夏国地大物博,根基深厚。黎朝雄踞东南之地,历代延续数百年。这两方,都不是好对付的!绝不可因为一时得胜,而对两国心生轻视之意!”
马敏文见萧承心智成熟,比自己还清醒,毫无少年那种自傲之心,心中倒是更为敬佩,当即拱手道:
“陛下教训的甚是!”
“好了,马卿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萧承再次问道。
马敏文闻言,脸上稍稍一肃,开口道:
“陛下,臣此来,还是为了陛下此前新颁布的水利农田法之事而来。”
马敏文顿了顿,接着开口道:
“陛下新设常平仓监官,派遣朝中官员充任,分别派往各州郡,监督农业水利一事。陛下此法,鼓励百姓献上农耕之术,奖励各地兴修水利之事,此为增长国力的良政!但陛下选派的人,却是有些不好。”
萧承闻言,眼睛一动,道:
“哪里不好?”
“朝中官员久在京中,贸然派他们前去各地任职,他们必然觉得此为发配出京的苦差事,从而心生不满怨言,有懈怠之心!”马敏文道。
萧承闻言,看向马敏文,似笑非笑地道:
“马卿,这是在试探朕?”
马敏文闻言,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低头道;
“陛下恕罪……臣总要知道,陛下您的真实想法啊!”
身为尚书令的他,已经是实际上的宰相了。他这个位置,便需要负责上辅皇帝,下和百官,使得朝廷能够顺利运转。
所以马敏文必须要知道,萧承是想要借机清除不听话的百官,还是只是简单地执行法令。
萧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马卿不用多想,朝廷百官之中,但凡有朕想要动手除去,怎么可能现在还留在朝堂之上?如今出京的官员,都以考成法衡量功绩,最快一年者,便可调回京中任职。而且这些官员,多非是尚书台官吏,留在京中,也是吃空饷的,不如尽数派出京中!”
马敏文闻言,终于放心下来,拱手道:
“是臣妄自揣测了,请陛下恕罪!”
萧承随意地摆了摆手,让马敏文自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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