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葭从沈宅出来,便是又往程氏所开的康济药铺走了去。
一进后院,就见着程氏正在与刘子康相谈甚欢。
两个人正在院中分拣着药材。
因着是冬日里,即便是点了炭盆,室外劳作难免会冻红了手。
刘子康便是一把抓过程氏的手,用他自己的手紧紧捂住,还大口大口地往里呼着热气。
又将面前的炭盆往程氏面前送了送。
结果又被程氏给送了回来。
两个人就这般你来我往推了好久。
颇有一股来自于月老红绳上的陈年酸臭味。
玉葭看在眼里,很上头。
这般自己便也不好打搅,识趣地掉头往外走了。
一出门,便看见对面也有一家药铺。
实在是门可罗雀。
上头高高悬挂着一匾额,上书:潘氏药铺。
“原来这就是潘氏弟弟开的药铺啊!”玉葭感叹着。
看那潘氏药铺的门面,极其讲究排场规矩,门面足足比程氏的康济药铺大了一半,连着上头的匾额都是下了血本用红木制的,上头还填了银铜粉末,于阳光照射之下闪闪发光。
“这是有心要超过阿娘的药铺呢!”玉葭冷冷一笑。
潘氏姐弟,都是有野心的。
可惜撞上了自己阿娘,自己可就不能忍了。
“大家都来看啊!大家都来看啊!”
正在沉思之间,潘氏药铺门口已然站出了个人,那人抬了一张桌子站的老高,手里还敲着罗,高声招呼着街上往来想要买药的百姓。
“潘记药铺广结善缘,限时降价,价格最为实惠了,大家都来看看啊!”
“有多实惠?”
“就是对面康济药铺的一半!”
药材本就昂贵,即便是程氏极力想要压价格给百姓们实惠,可进好货的成本摆在那里,程氏又不能一丁点都不赚。
所以价格也只能那样了。
那已然算是这上京城里最实惠的价格了。
“这……这不是故意针对夫人的药铺嘛!”红蕊当即作势便要去砸了潘氏药铺。
“别啊。”玉葭一把将红蕊拦住,“这是他们自己作死。且让他们得意几天罢。”
自己还以为那潘氏的弟弟是个什么人物呢?
原来,竟是蠢笨到这种地步了。
玉葭感觉,自己不用多费心,就能让潘氏姐弟知道厉害。
……
平康坊有无数风情万种的女子。
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这是长宁侯府六郎君谢皖对于平康坊景致的总结。
而谢皓对此却并不上心。
他在参观完平康坊并与其中的几位娘子喝了几盏酒之后得出了结论: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之后他就匆匆忙忙回侯府了。
“姊姊姊姊!”他兴致冲冲地往玉葭的醉秋轩走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醉秋轩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姊姊……你怎么关门了?”
玉葭冷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天色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可是……这太阳还没落山啊!”谢皓很是懵。
“哦。”玉葭看着窗外郎阔的天色,这个理由却是有点说不过去。
“我就是想睡了,想休息了,怎么了?”
“额……”谢皓挠挠头,又趴在门上看着,想要透过门缝看见里面。
“姊姊……我有话对你讲。”谢皓憋了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可我没有话与你讲。郎君,你还是回去好生休息吧。”玉葭想了一想,还是很烦:“今日去平康坊,累着了吧。”
谢皓一笑,“还行,不累。”
成功将天给聊死。
玉葭心里的烦闷更多了一分:“不管累不累,郎君都该好好休息,你身子才好,可千万不能劳累着啊。”
“嗯?”谢皓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抓耳挠腮想了半晌,最后才发觉出来不对的地方。
他气鼓鼓道:“姊姊!你怎么还叫我郎君?你都不叫我五郎了!”
“哦。”屋里的女子依旧冷淡,发出了如外头冰雪一样寒冷的声音。
让谢皓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真压迫啊。
“姊姊……”谢皓还想和玉葭说话,可是屋里的人就那么“哦”了一句之后便是再也没有声音了。
真是奇怪。
这应该……就算是生气了吧。
他心里居然有些高兴。
嘉文那个小子,还是判断错了的。
自己的娘子,还是挺关心自己的。
他继续趴着门缝想要往里面瞅去,结果迎面过来了一只大手将门扉给紧紧关住了。
“啊!!!”谢皓发出了震慑天地的叫声。
真疼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姊姊你欺负我!”
醉秋轩中,谢皓趴在玉葭的炕桌上一边由着玉葭上药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玉葭没好气地拿着棉球蘸了药水往谢皓红肿的指头上戳着。
“呜呜呜!你轻点!你都不会心疼人的吗?”谢皓对于玉葭的粗鲁行为表示出了严重的抗议。
“爱上药就上,不上赶紧出去,别打扰我睡觉。”玉葭也没好气地应答道。
“唔……”谢皓被玉葭噎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玉葭眼中的凶光,外加来自于指关节的灼热痛感,谢皓撅了撅嘴,再一次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凶啊?”谢皓两只手摸着眼泪,结果泪水流到指头被夹的地方,更疼了。
他呲牙咧嘴的,最终以加重哭声最为疗伤的良药。
玉葭与秋荻红蕊赶忙捂住耳朵,觉得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居然比那襁褓之中的弟弟沈从平哭的都要大声。
玉葭真烦啊。
“你你你……”她急的直跳脚。
索性心一横,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掐腰来增添气势,一只手直接指着谢皓:“别!哭!了!啊!”
那四个字的音量,是逐步递增的。
每一个字的音量都能盖过谢皓的哭声。
秋荻红蕊更加捂紧了耳朵,可惜还是耳鸣了。
连着玉葭自己都喊的感觉肺要炸出来了。
直喊的花容失色,脚步虚浮。
这个谢皓,真是上辈子和自己有仇!
“额……”
不过玉葭的震慑倒是还有用,谢皓一愣一愣地看着如母老虎一样发疯咆哮的玉葭,很快便将哭声止住,然后往炕里面挪了挪。
整个人蜷住,撅起了小嘴,然后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玉葭。
眼中盈盈含水,分明是在强行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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