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王手持利剑深夜来到天子寝宫内,一路上竟没有任何禁卫阻拦,直到内殿,随侍的大监昏昏欲睡,被安宁王急促的脚步惊醒,定睛细看,安宁王身穿长袍,挎着利剑,一张脸充满坚定之色,大监施了一礼,说道:“安宁王深夜来此可是有要事,怎么不派人通禀一声呢,奴才也好派人接您啊,哎哟哎哟,安宁王啊,御前佩剑已是大罪,怎么还能持剑到寝宫来呢...”
安宁王却不与他多说废话,眉目一挑便道:“大监不必罗里吧嗦,快些开门,我便可饶你一命!”
大监心下一激灵,果然没猜错,这厮安耐不住是要逼宫造反,自从天子册封皇二子为亲王,又缕缕委派重任以来,安宁王已经逐渐变得焦躁。“禁卫军何在?!禁卫军!”大监急急呼唤禁卫,不料禁卫居然置若罔闻,仍然坚守在门口,没有丝毫动弹。“安宁王!你这是要逼宫造反吗?!”
“大监不必再喊了,今夜禁卫已被我掌控,你们便是插翅也难逃了。”安宁王得意一笑。
大监急忙呼喊侍从,侍卫来抵挡,以求能多拖延半刻,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侍从哪里是安宁王亲卫的对手,三两下被推倒在地,一片哀嚎,持剑侍卫拔出剑来紧紧守住内殿大门,安宁王的亲卫在逐渐逼近。
“禁卫军禁卫军!难道你们也要跟着安宁王造反吗?可知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大监也拔剑,对着宫墙内外纹丝不动的禁卫军怒声喝道。
“在这里的禁卫军,都是我的人,父皇的那些衷心耿耿的禁卫军奉旨休沐三日,如今喝酒的喝酒,熟睡的熟睡,大监,你这个老太监,快些闭上嘴,打开门,让本王进去和父王好好谈一谈!休得再次阻拦!”
“逆子,逆子!”殿内的皇帝被惊醒,头发有些散乱,刚刚从噩梦里惊醒,额头已布满密集的汗珠,听着殿外的动静,原来梦是有所召示的,“方才在梦中梦见了几个皇子见朕年迈多病,一起逼宫造反,原来古人说梦有召示是真的,元妃,你看看你看看,赵怀宁这个逆子!”皇帝赵乾令起身的动作有些踉跄,“老了老了,朕老了。”
“陛下春秋鼎盛,一点也不老,听声音外面就安宁王一个人,陛下不必太过担心,刚闹起来的时候我就派了侍女从密道出宫去找二皇子了,这个安宁王胆大包天,居然敢逼宫!陛下,为保万一,您也从密道出宫去吧,臣妾在此抵挡安宁王片刻!”元妃受宠多年,被皇帝视为挚爱,密道的秘密在宫中除了皇帝和大监,就只有她知晓。
“朕不走,朕倒想看看他还敢弑父不成!大监!大监!放他进来!”尽管寝殿已经被围,禁卫军落入敌手,他仍然保持着天子的威严。只是咬着牙愤恨的咒骂,“这个逆子,枉朕疼他多年,养不熟的狗,一旦不如他的意就漏出獠牙了!”
“那妾为你梳洗。”元妃知道一个天子,也许可以在其他危险下选择逃脱,可断断不可能在儿子的威胁下逃亡,这是为君的尊严,也是为父的尊严。
大监当然不可能听皇帝的吩咐,仍然抵挡于殿前,安宁王已经没有耐心了,挥挥手命令道:“拿下!”他身后的亲卫凶神恶煞般的涌上去,三两下解决了殿前三脚猫功夫的侍卫,大监的功夫尚可,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按倒在地,安宁王忙吩咐道:“别伤了大监,大监明日可还要宣读禅位诏书呢!”
一脚踢开寝殿的门,这还是他第一次昂首阔步的进去,以往不是诚惶诚恐就是战战兢兢,唯恐惹了皇帝不快,穿过屏风,见到皇帝端坐在床上,花白的头发梳的整齐,眉目仍然如往日一样威严。他双腿一软,居然想要跪下去,突然又反应过来,今日已然撕破脸,还讲究什么父子君臣之礼。
“安宁王好能耐,逼宫造反了,朕养育你三十年,竟不知你有这样的好本领。”赵乾令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儿子,面容俊郎,模样随了他的母亲,已逝的曹贵妃,他母亲也是一个这样脾气的人,疯狂起来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l来。
“父皇,儿臣今日想问问您,太子之位您究竟可有决策,您这今日加封二哥为安渡亲王,明日把守城权给儿臣,后日又命四弟接管长胜军的,儿臣实在猜不透您的心思!”安宁王把剑收入剑鞘,直视着以往他不敢直视的人,问出了他以往从不敢问的话。
“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当然要一碗水端平...”可惜他的话未完就被打断,安宁王拉动旁边的椅子,坐在了对面。
元妃呵斥道:“赵怀宁放肆!岂敢与天子平坐!”
安宁王只是抬眼看了看她,却不做任何反应,“我猜,一定是父皇为君的平衡之道了,父皇,您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却仍然爱耍这些把戏,殊不知儿臣们已经腻了,烦透了您这些所谓的平衡之道,儿臣们因为今日的训诫诚惶诚恐,明日为了贬绌惴惴不安,后日又为了突来的嘉奖而不安,若是大哥在世,想必他也是您平衡间的一枚旗子,相信二哥四弟跟儿臣一样,早就受不了,儿臣今年也已经三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许多事,要分的明白的,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如今儿臣已经逼宫了,就请您即刻写下禅位诏书,反正这个诏书,群臣业已催促许久。”
皇帝怒急,抄起茶盏砸过去,却被赵怀宁轻松躲过,茶盏砸到地上,一片狼藉,“群臣要的是立太子的诏书!你这逆子!”
“有何不同,父皇须知,人不服老不行,您看看您花白的头发,日日靠着补药进补,许多事都力不从心了吧,何不早早让贤,也可安度晚年!”句句掐着要害,句句把皇帝逼向情绪崩溃的边缘。
元妃怒骂道,“逼宫造反的逆王!大逆不道,居然威胁父亲!”
“聒噪妇人!有时间在这骂我不如去担心担心您的二皇子,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赵怀宁看着横插一嘴的元妃,甚是烦恼。
“你竟敢残杀手足?!”
“有何不敢?!若你此刻跪地求饶,兴许本王还能饶他一命!”赵怀宁看着元妃,想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恐惧,可惜没有。
只见她拔了寝殿内的剑,急步走过来,说道:“我乃前朝威武将军之女,我儿是赵家元家之后,生来只跪君王天地父母,宁可殿前自刎死,绝不折骨乞贼寇!”
赵乾令欣慰的看着她,不愧为将门虎女,大难当前,绝不退缩,她的脸上是威严之态,而无畏缩之色。
“好骨气,既然如此,二哥若是死的不壮烈,又怎配为元家之后。”赵怀宁笑了,任她是怎样的骨气,终究逃不过一死而已。“父皇,您就赶快写下禅位诏书吧,等到天亮了,可就不好办了。”
“朕不写你还能弑父篡位不成,没有诏书,你得位不正,不怕群臣反对吗?”赵乾令怒骂咆哮。
“儿臣自然有儿臣的办法,您若是写了,便是万事大吉,不写也没关系,登基称帝,自古以来历代皇帝都多有诟病,也不多儿臣一个。”赵怀宁吩咐侍从拿笔墨召书。
赵乾令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他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办法,可如今皇二子生死难料,皇四子远在边境,殿内已被重重包围,安宁王也断然不可能让他拖到天亮,此时已没有万全之策,他接过笔,写下了禅位诏书。“元妃,随我去内室取国章。”
安宁王眼神示意亲信王安,王安随即跟上,皇帝停下脚步,“今日一过,恐怕朕与元妃就没有多少日子了,让为父与元妃说些体己话吧,就像当初我与你母妃一样。”
王安回头看向安宁王,安宁王点了点头,王安得了令回来,元妃搀扶着皇帝走向内室。
到了内室,赵乾令取了一方手帕,咬破手指,以指为笔,以血为墨,上书,‘安宁王叛,传位于皇四子怀柔,令即刻带军平叛,见此召如朕亲临,各方诸侯,皆听令于赵怀柔,不得违抗。’
“我多想传位给怀瑾,可是...”赵乾令愧疚的看着元妃,元妃摇摇头轻声说,“臣妾怎会不懂家国大义,怀瑾生死不知,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办法。”
赵乾令第一次流泪,是因为他果然没有爱错人,他拿起国章,印在白绢之上,“这封血诏,就交给你了。”
元妃把血诏塞进胸口,整理了服饰,面色如常和皇帝携手出去。
安宁王已经等的不耐烦,天色已经泛白了,天色大亮时就是他登基称帝的时辰了。
“快些盖国章吧。”
皇帝干脆利落的盖下国章,王安上前接过诏书,恭敬的走到安宁王面前跪下,安宁王展开诏书,上书:‘朕已入花甲之年,不复当年威武,故不得不受安宁王之请,册封安宁王为太子,禅位于安宁王。’
安宁王不怒反笑,“父皇果然是父皇,怎会真心对儿子低头,既如此,儿臣就不勉强父皇了,儿臣临摹父皇的字帖也有月余,字迹也有七八分像,就不劳烦父皇了,儿臣自己来,儿臣登基之后,万事也会亲力亲为,做一个事必躬亲的好皇帝,父皇,您要放心。”
“天不假年,今日突发恶疾,药石无医,皇三子安宁王,勤谨恭敬,勇谋皆存于其身,是为皇帝不二人选,传位于安宁王。”安宁王边念边写,盖下国章
“来人啊,把朕给太上皇准备的补药拿来。”王安听后端过一碗药来到皇帝面前。
王安阴笑道:“太上皇,此药名为失魂,服用者意识混沌,常陷于昏迷之中,不过您放心,也就混沌个半月余而已。”说着,王安掰开他的嘴,将药灌了下去。
赵乾令即刻倒在地上抽搐,元妃大哭,“陛下!陛下!安宁王好胆,居然敢弑父!”
“杀了这个妇人!”安宁王吩咐道,却被王安拦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元妃与皇帝一病重一死,群臣必定起疑。现在也不是杀二皇子的好时机。”
“你怎么不早说,我早已派人暗杀赵怀瑾了。王安回道:“陛下莫急,我已吩咐过不可伤二皇子性命,将他带入宫中,对外就说太上皇病重,诏二皇子来侍疾,等江山稳定,再杀不迟。”还未举行登基大典,王安便一口一个陛下,赵怀宁听的十分受用。
赵怀宁思忖一下,觉得也可,点点头说道,“也可,那就把元妃交由皇后吧,告诉她,明日登基后,就会尊她为皇太后,让她看牢了,别让元妃瞎胡闹!”
元妃心下了然,原来如此,原来他已与皇后勾结,才有恃无恐。皇四子之母死于她之手,不管是皇四子还是皇二子登基称帝,对她都没有半分好处,皇后为得尊荣,只能选择皇三子。
赵乾令已经抽搐的背过气,气若游丝,元妃悲从中来,已顾不得其他,跪在旁边哭喊她挚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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